一群人对峙半天,大小泥鳅都瞅着他们的领袖。鼻涕虫面子上过不去,他看了看左右两边,“你们还信周狗日真的敢杀人?上次还不是跪着求我,被他爹拿着鞋底抽?”
有一个小孩说:“他,他怕你,要不你过去呗?”其他小孩都看着鼻涕虫。
鼻涕虫涨红了一张小黑脸,“去就去!”他恶狠狠地盯着于今清,“我要过去了!”
于今清扬起镰刀,在墙上敲了一下,土墙上的土砖渣子直往下掉,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试试。”
鼻涕虫左右踱步,“我真的要过去了!”
突然于今清耳朵微微一动。
“好像是……警察!”有人喊。
“屁!警察个屁!你就是怕了!”
“我操你娘,你自己听,警车呜呜呜的,跟电视上演的一样!”
“你家有电视?说得跟你看过似的!”
“别吵吵。”鼻涕虫指挥其中一个小孩,“你出去看看。”
“狗日,真的是警车,还是三辆!还有一个不是警车的大车子!就停在外面,下来好多人!”
那群小孩一听,一窝蜂地向外面冲,两个胖的挤到一起,卡在门口还出不去。鼻涕虫在后面气得大骂“肥猪”,又几脚把其中一个胖子踹出去,一群人才一溜烟儿地跑得没影了。
“当啷”一声,于今清手上的镰刀掉到地上,他脱力地一屁股坐在粪坑边,汗从脑门上跟下雨似的淌下来。
“那里怎么回事?”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人刚从车里出来,看到那群拿着铁棒木棍的小孩都从房子里冲出来,不解地随口问了一句。
一个警察站在旁边,摸摸后脑勺儿,“小娃闹着玩儿呢吧。”
“都打起精神,这回是‘打拐系列’第一期,从‘解救’到‘团圆’,一定都给我做好了!”一个胸口挂着工作牌的干练女性拍拍手,朝四周说。
她说完走到一辆警车旁边,蹲下来,敲敲窗户。车窗从里面摇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露出瘦削的尖下巴,“李主任,真的确定是我儿子吗,我……太多次了,万一又不是,我……”
李主任点点头,站起身把车门拉开,又蹲下身,把自己的手放在面前这个女人的手背上,“苟吉辉自己招认的,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年龄也对得上,就是她抱走的。别的小孩她不能都记全了,但是穿公主裙的小男孩她印象特别深,这个肯定不会错的。”
坐在警车后座的女人摘下墨镜,露出遍布细纹的红肿双眼,眼睛里全是血丝。
“李主任,我真的……”瘦削的女人用手背捂住嘴,“你也是当妈的,你知道。我每次看到街上那些毁容的小孩,舌头都没有,说不出话的小孩,看见那些大眼睛,那么看着我,我就在想啊,那是不是我的清清……我看见一个,报一次警,看见一个,报一次警——”
“那些得救的小孩,我都一个一个拿去做亲子鉴定。你都不知道我等结果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她用手捂着自己的下腹,“李主任,你知道的,我今年被诊断出卵巢恶性肿瘤,三期。可是说实话,就是等这个恶性肿瘤的结果,都没我等亲子鉴定的结果那么让我害怕。我站在鉴定中心外面,就在想,那要真的是我的清清,我该怎么办。我怕得要死。但是要是那不是我的清清,我又该怎么办,我更加怕得要死,我连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我觉得街上每一个被毁容的都是——”她已经泣不成声。
“都是我的清清。”
李主任一个新闻界铁娘子,什么没拍过,连她都跟着红了眼睛,“我喊你声妹子,闻雪妹子,你要是难受,我们就不拍,远远拍个背影就行了。不想接受采访就啥也不用说,我们就带着今清早点回家。”
“谢谢你,谢谢,李姐。”董闻雪拿出纸巾擦掉眼泪,“我也不知道还能陪清清多久,他爸……不说了,不说了。”
李主任想要安慰点什么,可是作为一个新闻人,她知道,去年有相关报告显示卵巢癌在美国的五年存活率都不足30,在发展中国家更低。她天生强硬不会安慰人,只能说:“那我先去看看,你跟我一起去,还是我把今清带过来?”
董闻雪沉默了一会,说:“我跟你一起去。”
李主任点点头,等董闻雪下车。
摄像在边上干着急,犹豫了半天,还是跑过来,说:“李姐,能不能过来一下?”
李主任跟他走到一边,问:“怎么?”
摄像没敢在李主任面前纠结浪费她时间,“就是,一会真不拍啊,要是她不说点儿什么,孩子也不拍,那节目效果——”
“那是一个找儿子找了四年的妈。”李主任非常非常慢地说出这句话,声音低哑深沉得像一个老太太,“她找儿子找得连自己得了癌症都差点没发现,她老公都跟她离婚了,现在正在医院等着新儿子出生!”
“你说,节目效果,节目效果——” 李主任难得一次极没有素质地指着摄像的鼻子,“你先得是个人,然后才是个摄像。那个在非洲,拍了快饿死的小女孩被旁边的秃鹫盯着当食物的摄影师,得了奖是吧,然后呢?”李主任声音加重了声音,“你告诉我,然后呢?”
摄像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哑得吓人,“……他自杀了。”
李主任点点头,“节目效果怎么样,是你的责任,后期的责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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