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不是那对母子的责任。你跟着,别太近,他们要是有情绪,你立马关摄像机,尤其别吓着小孩,反正最后也要打马赛克的——”
“好摄影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把镜头戳到受害人的脸上去,更不要把摄像头戳到受害人的心里去。”
她说完,看了一眼土砖房门口的警察,警察对她点点头。她也点点头,转头走到董闻雪身边,“闻雪妹子,你准备好了我们就进去。”
“……走吧。”
董闻雪走到土砖房门口,看见屋里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孩,是背对着她的,一个年轻的女警正蹲在椅子边,对男孩说着什么。董闻雪几乎不敢走过去,那个男孩太瘦了,肩膀只有一点点宽,她觉得这个男孩比她记忆中七岁的清清还小了一圈。
董闻雪晃了一下,李主任赶忙伸手扶住她。
女警轻轻地对男孩说:“妈妈在后面,你回头看看,是妈妈。”
男孩面无表情,只低着头,说:“她是老周的媳妇儿,不是我妈妈。”
董闻雪捂住嘴,那个男孩说的是普通话,有很重的当地口音,但是她还是听出来了,她快步走到那把椅子后面,手颤抖着悬在男孩头顶,想去摸一下他的头发,又不敢真的碰到。
女警看了董闻雪一眼,眼圈也红了,“你回头看看,真的是妈妈。”
女警温柔地说了好半天,又用眼神示意董闻雪站到前面来。
董闻雪终于把手轻轻地放到于今清头上,“……清清。”
瘦小的肩膀抖了一下,于今清慢慢转过身子,一双眼睛在脸颊凹陷的瓜子脸上大得惊人。他脸色苍白,脸上还有刚才打架被打出来的青紫血痕。董闻雪一把将他搂到自己怀里,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于今清重重地按了按自己膝盖上的口子,疼得眉头一皱。
他终于缓缓伸出手,回抱住董闻雪。
外面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你们这是干啥,干啥……”
“娃爹和我,都是农民,老实人啊——”
“这位同志,我们刚刚破获了一起特大跨省儿童拐骗贩卖案,经嫌疑人苟吉辉,许波雷招认,他们拐骗于今清并贩卖给周姓夫妇,经查实,确实是卖到了这里。”
“娃是我自己的,他姓周,姓周啊!养了这么些年……”
“这位同志,你先冷静一点……”
“……”
外面的争吵声又渐渐小下去。
一个年轻男警察走进来,跟年轻女警小声地说了些话。女警点点头,又走回董闻雪旁边,“周姓夫妇他们情绪很激动,说要是带走于今清,他们马上就喝农药。我看是这样,你们先别出去,在里面呆一会,等我们的同志稳定好他们的情绪,你们再找个机会上车。”女警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诚恳又无奈,“实在对不起,两边都有困难,你们才是受害者,但是没办法,这片都是这样,山沟里,命都可以不要,就为了要个儿子。我们跟他们沟通需要一点时间,希望你们体谅。”
于今清还抱着他妈妈没有松手,他抬起头,看着董闻雪,喊她“……妈妈。”
董闻雪早就泪流满面。
“妈妈,我给你背《唐诗三百首》吧。”于今清轻声说,“等我背完,咱们就回家。”
董闻雪坐下来,把于今清放在她膝盖上,“好,听清清的。”
本来还打算好好劝说的女警突然也跟着掉了眼泪。
空荡荡的土砖房里,响起了稚嫩的童声,和于今清说话的时候不一样,他背《唐诗三百首》的时候,字正腔圆,普通话标准得就像被选中在电视上表演节目的小童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土砖房里,温柔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看不清脸,她膝盖上瘦小的男孩只有一个背影。
稚嫩的童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陈东君手中的电视机遥控器“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两节七号电池从遥控器里摔出来,不知道滚到沙发底下的哪个角落。
陈东君妈妈从楼上的书房里走下来,“东君,怎么了?你们老师不是让你们看社会新闻增加中考作文素材吗?”她看了一眼电视右下角的标题,“这是社会新闻啊。”
“妈。”陈东君喊完一声,又沉默了半天。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是清清。”
“什么?”
“我去趟奶奶家。”陈东君拿起钱包就跑。
“哎,东君,你明天还上学呢。”他妈在他身后喊。
但是陈东君已经听不见了。
“你奶奶不是上周才来看过我们吗?”陈东君的妈妈自顾说着,突然猛地一怔,转头看向电视里那个模糊的小孩背影。
电视声还响着,那个稚嫩的声音还在字正腔圆地背唐诗。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意恐,迟迟归。”
陈东君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名。
他已经四年没有说起过这个名字了,他四年没有回去,平时都是他奶奶到他爸妈家看他。
因为四年前那个拐骗案,整个家属院里,有小孩的,但凡家里有第二套房子可住的,全都搬了出去。
陈东君那时候读小学五年级,小学离家属院很近,他爸妈又很忙,没空管他,他就一直跟奶奶住。直到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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