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章、太子监国(上)
陈景行不知道,自己与其它皇亲国戚们那些震惊忧急悲痛神色,虽然无声,却象一把把重锤击打在兴冲冲而来的朱载垕心上。
今天早上朱载垕起来得甚早,一众宫女给他收拾好后,他还笑着对孟冲说道:“太子所说状元文章好睡觉真是半点也不错,这几天每晚听你和冯保曹宪之他们轮流读上几段,都是一夜好睡。”
今天用早膳,他也比昨天又多进了两口。皇后贵妃宫妃及几个儿女请安时,照例宣旨免见,只让朱翊钧单独进来。
见儿子行完大礼起身,看儿子一身太子朝服打扮,分外精神,心里更是喜欢。
天色已明,太监们回报午门外朝臣已到齐列队完毕,时辰已到。他便传旨敲钟鼓开门宣召朝臣。
从暖阁内出来,殿内清凉宜人,太监宫女们搀扶他到得宫外月台。殿外晨光中空气清爽,他精神不由更是振奋。站定后,他看向乾清门。
乾清门中门到月台之间,有略略向上倾斜的高高直通廊道。若是平日里,这段路自然走过去便捷得很。这些天,他在暖阁上下二十几间房里偶而这里那里走上几步,但今天若要多走这么几步路,心下却自觉有些吃力。
他又看向正观察他神色的孝顺儿子,见儿子神色平静,全没了这几天时常有些让自己莫名其妙心烦的忧虑之色,心下更喜。
太监们备好轿辇扶他上轿,又有太监回报朝臣已过会极门,前面的导仪官员不多久便会到乾清门。
他正要宣旨叫起驾,却见儿子似有话说。这阵子与儿子处久了,这小子神情举止他已更为熟稔,朱载垕便笑着问道:“钧儿可又有话说?”
朱翊钧点点头,说道:“父皇身子已大安,气色也较平日大好,行走也如往常,儿子很是高兴。”
见朱载垕高兴点头,他又道:“只是父皇已有两三个月未见朝臣,虽已几次传旨示安,但母后母贵妃都说,父皇最近有些苦夏,儿子也看父皇比往常面容要瘦一些。”
见朱载垕神色不以为然,他又道:“朝臣们突然看见父皇比以往清减,或许不知实情,若是有人忧急过甚,只怕场面不妥。儿子怕父皇见了他们那模样,心中不喜。”
见朱载垕神色已有不耐烦,他仍是和声坚持说完,他说道:“儿子以为不如让孟冲他们先去宣旨,父皇身子已大安,只是苦夏,圣容清减,朝臣们面见时不可失仪。”
朱载垕听他说了一大串,虽是孝顺儿子的一片爱心,却也有些不中听,不耐烦地挥挥手,“何必多此一举?!”。
看儿子犹有坚持不动之意,他想了想,说道:“朕身子情形,自己最清楚,父皇心中明白,钧儿勿须忧虑。”
到乾清门屏风后,下得轿辇。广场前面的太监奏称朝臣们已到齐列队完毕,他便传旨奏乐升座。他站定后,略略稳了稳身子,示意搀扶太监退下,招朱翊钧近身来。
父子俩缓步走出屏风,向中间宝座走去。这几步路他自觉走得平缓稳健,坐上宝座,他松了口气。他边上所有人,心下也松了口气。
坐在宝座上,他俯看下面正跪地行大礼的群臣,从前面的皇亲勋戚辅臣阁臣部院大臣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只觉一阵阵重锤敲击。
这些人看自己的脸色眼神,个个都象是看死人。震惊惶惑忧急恐惧,就没一个有欢喜神情。
三个老丈人,得自己分外恩厚的前皇后父亲李铭,更是老泪纵横浑身乱抖,简直是在哭丧。陈皇后父亲陈景行对自己不亲近,也泪眼模糊忧急失措。就连一向浑不愣的李贵妃父亲李伟,也是神情错愕惊慌了一阵。
三个辅臣,高拱高仪神色忧急,张居正更显满脸惶恐,眼含痛泪。
朱载垕一颗心沉到底,只觉一股怒气要勃发出来:“朕好好地,你们哭什么丧!”
喉咙中一股夹杂甜腥味的痰气涌上,他强自压了下去。
会极门时的情形又来了么?
正如钧儿所言,那会儿自己本是好好儿的,身体已大安。便是那帮奴才们无端张惶失措,连带着自己也慌乱起来,发起怒来,又受了风,已平复的体疮又发作了。
想到这里,他不自禁伸出手背,凝目细看。这手已瘦成了这副模样?!手背上红点又似乎隐现。
他心下惊慌起来,回头看向儿子,却见镇定的儿子稳稳站在身旁,侧面看去,他小脸上微现怒色,瞪着眼睛似乎在怒视下面的群臣。余光中身边周围太监们神色举止各异,但没有上次会极门外那样的一片骚动不安。
自己安坐宝座,儿子镇定自若,这帮奴才有了主心骨。即便今天下面这些朝臣一个个颇有点失态失仪,他们也不会慌乱失措。
想到朝臣失态失仪,不由想起儿子刚刚乾清宫月台上的让自己有些不耐烦的提议,心里有点后悔。也幸亏有儿子先前提醒,自己现在见了这帮惯常做戏朝臣的模样,依旧能稳得住。
唉!这些朝臣,虽然各怀肚肠,平日里不是私下里拉帮结派,就是暗地里勾心斗角,不少人只怕甚至对自己还心怀怨望,但他们终究是指着自己给他们功名富贵。他们如此作态,终究也不过是显示他们那一片臣子对君父的忠爱之心。
想到儿子对他们怒视神情,他心下又是宽慰又是伤感。怨不得这些惯爱做戏的朝臣,终归是自己身子不争气。
想到这里,他渐渐稳住心神,心下只觉意兴索然,积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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