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领命。
蒋溪竹愣了一愣:“皇上,这不合规矩。”
李承祚一双桃花眼中映着夜与月。夜愈深,月愈明,他回眸浅浅一笑,足以盖过漫天倒挂的星光。
蒋溪竹清俊却越显单薄的身形在晚风里僵了一僵,李承祚却不慌不忙,远远甩开了侍卫,示意蒋溪竹与他相携并肩而行。
“年少时候,朕不好读书,先帝很是头疼,亲贵子弟中千挑万选,最终选中了享誉京城的蒋家神童来做伴读,期盼他能来给朕做个榜样。”他笑了笑,眼神温柔,语气却促狭,“其实朕那时候是不中意你的,你是蒋家的嫡子,丰城侯的外甥,背后代表了太多朕控制不了的东西,更何况,你还是个才名在外的神童,朕一不留神就要被你比过去了。”
蒋溪竹没料到他会说起这个,更没料到他会说的如此直白,刚压下去的那股委屈顷刻之间就要卷土重来,他在窥破李承祚的装疯卖傻时就有那么些许的疑心,而直到此时,这疑心才终于得到了证实——李承祚的防备,并非朝夕一时。
可是李承祚并没有给他多少酝酿情绪的时间,就径自说了下去:“朕本来打算,你来崇文馆的第一天就给你个下马威,让你从此知道知道,皇宫内院,朕就是规矩,谁也大不过朕去。”
蒋溪竹:“……”
这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蒋溪竹夹在委屈与默然之间,只觉得哭笑不得,觉得李承祚这混账简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是东西。先帝一代明君,先皇后毓秀名门,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一个混世的孽障。
然而蒋溪竹回想了半天,到底没想起来那传说中的“下马威”是什么,难道是李承祚做了什么,自己根本没察觉出来?
蒋溪竹简直毛骨悚然。
倒是李承祚微微回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笑了:“不用想了,君迟,朕什么也没做过。”
蒋溪竹一愣,脱口而出:“为什么?”
说完,自己都觉得尴尬,只好懊恼着闭了嘴。
“还能因为什么呢……”李承祚还是笑,“可能是因为,那天在崇文馆前,我已经见到了自己有生之年,开的最盛的一树桃花。”
蒋溪竹彻底愣住了,他看着李承祚英俊的脸,忽而忘言。
李承祚满意的看到了他的表情,替他绾过鬓边的碎发,脚下不停:“君迟,朕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名正言顺的身居高位,可是朕也一直没问过,你可还有其他的……不坠青云之志?”
有,蒋溪竹想,一直有,可是我说不出口。
好在李承祚似乎也并不敢听那个答案,几乎有几分欲盖弥彰道:“朕也有,君迟,给朕留些时间。”
那一夜的梦境有些纷乱。
起先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完的话本,再是杀声震天的边境战局,不知何时,那披坚执锐的将士又突然变成了故弄玄虚的江湖人,面无表情的抱琴而奏,幽冷的音律骤然掀起了刀光剑影……
到后来,人影与刀光都散了,天地静谧,黯然无声之间是一场无边无际的漫天花雨。
蒋溪竹一动,颈侧一丝丝疼痛从梦境蔓延到了心里,他微微皱了皱眉,迷迷茫茫地睁了眼睛,醒了。
他睡的这里是养心殿的暖阁,军机处初设的时候,殿外那两排破屋还没收拾出来,军机大臣无处公干,只好都挤在这小小的暖阁里,军务紧急的时候,实在熬不过去就在此合衣凑合一会儿的时候,也是有的。
后来,军机处单独辟了出去,此地就变成了皇帝专用。先帝节俭,此地的陈设和内宫的华贵几乎有天壤之别,可到底是因为皇帝时不时的来窝着,条件比那四面透风的军机处要好很多。
李承祚显然前一天晚上也歇在养心殿了,却比蒋溪竹醒得早,此时穿了一身明黄的常服,翘着一条腿坐在榻边,一手抚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肘架着榻上的矮桌,手里把玩着一柄不知从哪儿来的玉如意,表情难得的凝重而若有所思。
蒋溪竹本是和衣而睡的,此时却仍然觉得不妥,不自在的动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先行礼还是该先整衣冠。
然而他一动,李承祚就察觉了,把玩那玉如意的手立刻就停了,含笑着回眸望了过来。
“你睡觉时一直都这么皱着眉吗?”他问,“君迟,你在担忧什么?”
这实在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蒋溪竹有些无语的想,我又不知道自己睡着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可是想到方才那毫无头绪的纷乱梦境,蒋溪竹沉默了。
好在李承祚在这方面似乎比较讲道理,并没有就此说个子丑寅卯的意思,自然而然的换了话题。
“昨天太医来换药的时候你睡着了。”李承祚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反正今日休沐。”
蒋溪竹:“……”
他说的轻巧。
皇帝遇刺,没人敢傻了吧唧地去禀告太后,然而京城依旧轰轰烈烈地震荡了一晚上。
京城里的官员听说此事,不约而同地往宫里涌,养心殿来来去去地热闹了一宿,问安的、告罪的、哭天抢地的,文武百官还真是各有各的分工。
李承祚不堪其烦,进来一个骂一个,成功吓哭了好几位老臣,终于消停了。
朝臣们战战兢兢地跑来挨了李承祚一顿骂,见到皇帝生龙活虎依旧嚣张,而据说受了伤的丞相也只是点儿皮外伤,跳到嗓子眼儿的心都短暂的往回咽了半寸,诚惶诚恐的滚回去各司其职了。
昨夜注定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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