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人都顾不上看,因为皇帝已经坐起身,双眼却还蒙着一层冰冷的阴翳。
他正把手伸进床头暗格里。
乐意吓得亡魂直冒,惊声叫道:“陛下醒来!”
李言床头暗格里放的一不是传奇话本,而二不是淫乐器物——是上好了弦的重弩!
李言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眼底的阴翳渐渐褪去,他用力揉了揉眉间,惊魂未定,向床前扫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澜儿!”
乐意赶紧把李澜抱起来放回床上。
李澜顾不上哭,爬过去一把抱住李言放声抽泣:“父皇!澜儿错了……你别不要我……澜儿会、会很乖的……你别不要我!”
李言的心都在发颤,他抱住李澜,厉声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医!”
李澜从往事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手摸着额角。
那里光洁饱满,也没有留下伤疤和印痕,但当时足足青了一个月。
用黎平的说法,幸好本来就是个傻的,否则多半就更傻了。
李澜没觉得自己傻了,他只是偶尔会头痛,但他从不对任何人说。
他只要负责陪在他父皇身边,哄着他父皇高兴就可以了,不需要头痛。
李澜刚才的睡意被打断了,可是他父皇还没醒,他有些百无聊赖,抱膝靠坐在床前吃完了剩下两颗梅子糖之后,他拿起了手里的奏折。
他父皇喜欢抱着他看奏折,不时点着读一段,再自言自语地骂骂大臣。
五年了,再傻也看会了。
何况李澜从来都不傻。
第三十五章
李言慢慢地睁开眼,他有些头疼,低烧褪了,却出了一身汗,湿冷粘腻,难受得紧。
他一时没有动,眼睛看着明黄盘龙的帐顶,有些模糊的视线逐渐分明起来后,他又闭了闭眼。
一声纸页翻动的声响传入耳中,李言愣了愣,他侧头,只能看到靠坐在床前地上的李澜的脑袋。
自从册了楚王之后李澜就开始留发,如今也像模像样地束着一枚玉杯似的小玉冠,发冠有些斜。
要是往常李言肯定会觉得可爱,把爱子抱在膝前给他正正冠也是会的。
毕竟他病中昏睡,床前却只放李澜一个孩子守着,其实是有些难为人的。
毕竟连兔子都不能给他抱进来。
他慢慢地撑起身,绸被从身上滑落下来,李澜耳尖一动,跳起来看他:“父皇您醒啦!”
他手里还拿着那本打开的奏折。
李言觉得晕眩,他的目光盯着那本打开的奏折,挪不开。
李澜笑得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灿烂可爱,李言却觉得身上发冷。
是什么时候?
到底是怎么……
这么久了,朝夕相对,他竟毫无所觉。
李澜看见他爹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上的奏折,就合上了递过去:“是谢丞相刚才拿来的,说很要紧。”
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澜儿吃了他的梅子糖——只吃了三块!”
李言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觉得晕眩,发冷。
他百思不得其解。
乐意乐然等听到小皇子说皇帝醒了,也都纷纷领着人进来,却看见皇帝抬手指了指楚王手里的折子,一字一句地问:“上头写得什么?”
乐意和乐然对视了一眼,不知皇帝是在和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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