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包括梁若儒在内的一批囚犯,由京营的士兵押解前往东南部盐场。
秋风渐起暑气已消,之前还郁郁葱葱的枝叶也开始枯黄飘落。
前几日受了风寒的梁若儒蜷缩在囚车一角,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名统领装束的男子走到囚车旁,抬手敲了敲门:“梁若儒,梁若儒……”
一直跟随在囚车后面的普蓝快步走上前:“大人,我家公子受了风寒,您有事尽可以吩咐奴婢。”
那统领指着百尺开外的一家小酒馆:“有人在那里等着你们,快去吧。”
普蓝心中一喜,忙伸手推了推梁若儒:“公子,公子——”
梁若儒睁开眼:“有劳将军为在下打开囚车。”
统领从腰间取下钥匙,咔嚓一声把锁打开:“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你们俩抓紧些。”
普蓝搀扶着梁若儒下了车,二人道谢之后朝那小酒馆走去。
此间距离京城二十几里,虽不是荒山野岭,人烟却非常稀少。
小酒馆的规模不大,甚至连匾额都没有一块,只在门口挑了一个小酒旗,以示同普通民居的区别。
一名酒保掀开门帘,将二人让进屋里。
不出所料,邀约他们见面的人正是萧姵和桓郁。
“梁先生,普蓝姑娘。”坐在木桌旁的萧姵轻声唤道。
普蓝松开梁若儒的胳膊,两人一起行了个礼。
“二位不必多礼,快过来坐吧。”桓郁笑着站了起来。
梁若儒和普蓝走到桌边,却见桌上已经摆了酒菜。
酒是寻常的村酒,菜色更是简单,不过是一碟花生米,一碟蚕豆,外加一只烧鸡。
萧姵笑道:“村野酒家只有这些简单的吃食,算是给二位践行。”
普蓝早已经掉下眼泪,梁若儒的眼眶也热热的。
他的鼻子本就不通,此时鼻音越发重了。
“普蓝,快给郡主和桓二公子斟酒。”
普蓝应了一声,执起酒壶斟了三杯酒。
萧姵道:“既是践行酒,普蓝姑娘也喝一杯。”
普蓝笑了笑,又斟了一杯酒,这才在梁若儒身边落座。
梁若儒端起酒杯:“听闻郡主与公子即将结成秦晋,在下今日便借花献佛,以此水酒一杯恭贺二位百年之好。”
皇帝遇险和皇后中毒一案,牵连了一大批朝臣,刑部大牢顿时人满为患。
因此萧姵回京后不便亲自前往大牢探望梁若儒和普蓝,只让人送过一封信。
信中她并未提及与桓郁定亲一事,没想到梁若儒竟已经知晓。
萧姵看了桓郁一眼,两人一起笑着端起了酒杯。
见二人这般有默契,且态度如此落落大方,梁若儒不由得心生感慨。
他们相识的过程并不愉快,但从第一眼见到这两名年轻人,他对二人便充满了欣赏之意。
纵观整个天下,不管是能力还是气度,能与二人相匹敌的年轻人都不多见。
但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年纪也有很大的悬殊,所以他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与他们会有什么交情可言。
即便是普蓝苦苦哀求,他也只是把他们当作活命的机会。
没想到事情的变化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活了近三十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友情。
村酒味道并不浓烈,与甘醇二字更是不沾边,甚至还有些浑浊。
四人对此却都不在意,皆是一饮而尽。
梁若儒心中豪气顿生,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递到了萧姵面前。
“这是……”萧姵挑了挑眉,并没有伸手去接小册子。
梁若儒道:“在下与普蓝此次前往盐场做苦役,不知何时才能与二位重聚。
幸得郡主照拂,我在牢中并未短了纸笔,这才有机会将我这二十年来所学尽数记录下来。
郡主与公子家学渊源,这些微末学识于你们未必有用,大家切磋一番也非常有意义。”
萧姵大为动容,忙道:“先生过谦了。”
这句话并非客气。
梁家先祖乃是前朝名将,即便是如今的流云国兵马大元帅梁隽,也有用兵如神的美誉。
正因为如此,梁家在流云国的地位才能与萧家在大魏的地位相似。
梁若儒虽然被梁家扫地出门,以他的聪慧好学,在梁家生活的那十多年,梁隽的本事应该被他学得差不多了。
他耗费心血写下的小册子,不仅凝聚了梁家十数代人的智慧,还有属于他个人的独特见解。
于寻常人而言或许是废纸一堆,但对萧姵和桓郁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梁若儒道:“郡主对我和普蓝的恩情,与我们的情义,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萧姵终于把那烫手的小册子接了过来。
“先生,你和普蓝一定要多保重,咱们将来一定会有重聚之日。”
桓郁也道:“小九与我已经商量过了,天水郡与流云国毗邻,营救令嫒一事并非没有机会。
先生只管安心在东南盐场服役,我们定会认真部署,力求万无一失。”
梁若儒忙道:“二位千万不可冒险,小女被国后娘娘软禁在流云皇宫,进出何其艰难。
且她年纪还小,国后娘娘虽然狠辣,却也不至于对她下手。
此事还是等我服役期满重获自由之后再行商议。”
萧姵欲言又止。
真正心狠手辣的人,从来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幼小就生出慈心。
即便那位国后娘娘不用手段折磨梁若儒的女儿,一个六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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