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老师仍是如自己幼年与之初遇时那般英气勃发,不怒自威。他又惊又喜,疾步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正自心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砾,狠狠绊了一跤,抬头之际,见山鬼谣向他伸出一只手,手掌上尽是淋漓鲜血,大颗大颗的血珠从对方指尖滴落,低声道,“抓住我的手。”
每到这时,弋痕夕便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但见皎然月光透过窗户,照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房内,自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人。
他知道,这是自己心头的一个死结,若不解开,便将终生困在这梦魇当中,永无宁日。
弋痕夕记得清楚,统领当日曾说,老师是在桃源镇中了“零”的埋伏,这才遭遇不测。可那段时日,老师已久病在床,沉疴不起,为何会亲自外出执行任务?桃源镇上究竟有什么紧要之事,非堂堂鸾天殿镇殿使亲身前往不可,难道玖宫岭竟无一人能代劳么?更何况,他当时只身行动,连个接应的人都不带,委实有些蹊跷。莫非在桃源镇……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事关重大,弋痕夕曾再赴钧天殿,请教破阵统领。统领一度讳莫如深,经不住弋痕夕多番恳求,方道,那日钧天殿像往常一样得了嗅探的讯报,说有零族在桃源镇一带出没,随行的似乎有山鬼谣。左师得知后,坚持要亲自前去劝服,想不到那正是“零”与山鬼谣的合计,将左师诱出玖宫岭,以谋其神坠。
统领的话在弋痕夕心中回放了无数遍,每回想一遍,心头的伤口便再重新迸裂一次,几乎已血肉模糊。可这一切关系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不由他不想明白。
他与山鬼谣结交十年,亲眼见对方从街头的流浪儿到成为一名侠岚,步步前行,斗群魔,历劫难,经受了重重考验,这才修得一身绝艺,以弱冠之龄独镇阳天殿。
说他愚昧也好,轻信也罢,可他所认识的山鬼谣,或许傲气凌人,或许性子乖僻,但绝非为了神坠,不惜叛境弑师的逐利之辈。
他与山鬼谣共同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死生一线的危机,不知多少次将背后交给彼此,而山鬼谣,从未让他失望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叛徒,怎么会与零族为伍呢?
无数解索不开的疑团在弋痕夕心中越闷越多,实是不堪承受的重荷。
这一日,弋痕夕在练武场边上督促师兄弟们练功,场上如火如荼,整个儿被五色元炁所笼罩,于他心中却是大雪封城,一个人兀自想着心事,不觉出神。
“琢磨什么呢,这么上心?”
蓦地里背后有人漫不经心地问道,虽然声音并不如何响亮,然而弋痕夕正一门心思地想事情,还是被来人吓了一大跳,转身招呼道,“霜哥。”
霜天晓埋头挽袖,随口问道,“他们练得如何?”
弋痕夕真心实意地夸赞道,“都很好。”他望着场上一张张虎虎有生气的面孔,不禁问出了自己心头徘徊多时的疑惑,“霜哥,你为何不收徒?”
霜天晓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投向极远处,悠悠道,“有过一个。”
弋痕夕心头一紧,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接下来将要说的话语。
“是个愣小子,很听话。刚通过两仪侠岚的选拔,在桃源山遇上了‘零’,寡不敌众。押解往昧谷的路上,抱着几个‘重零’同归于尽了。”霜天晓叹了口气,脸上犹带着惦念的笑容,“两年多啦,还像昨天的事儿。”
弋痕夕歉然道,“真对不住,我不该问这个。想不到……你也与我有同样的心事。”
霜天晓偏过头,冲他一笑道,“人有心事无妨,可一旦心事成了心病,那可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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