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雁回池么?”
还未等他回答,我就自顾自开口道:“雁是迁徙的鸟儿,不论飞跃了多远的地方都会回到它出生之后浣洗毛发的池塘,那里就是它一生心系的地方。我想回家,可是我不能,我飞得还不够远。”我吸吸鼻子,“我梦到了四皇兄,梦到我父皇,他们……在哪里埋骨我还不知道呢……”
周谨行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想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么?”
我愣住了,确实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我们相对无言,稀薄的月光在我们二人之间静静流淌,时间的流逝仿佛看得见。这种静谧让人的思维都慢了下来,许久,我才开口道:“我……希望可以离我父皇远远的,可是我不希望他离我而去……”
公主两个字于我而言太大了,无上荣光的阴影下照的是比它自身更厚重的责任,是整个家国情深,我一生都摆脱不掉它,我在风中飞起来,它带着百姓的重量坠着我的脚踝。
周谨行伸手把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我,我才发现自己又落下泪来。
“我的原名叫周任,你应当听说过的。”他突然开口道。
按理说我应当很惊讶,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我对他早就有戒备,还是夜色麻痹了我的神经,我只是点了点头。浪子周任,温北呈的得意弟子,不过在温北呈去世地那年就销声匿迹了。
他看我点点头,就径自说了下去,他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卷起的画轴,如今他主动解开了系着画轴的带子,我自然洗耳恭听。
“我的母亲是家中的庶女,当年也是以妾的身份嫁给我的父亲,从出生开始我就不大招人疼,好在根骨不赖,从五岁开始就被送到了家师那里,与他同吃同住。家师与我,亲如父子。”他把头转向窗口的方向,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笑笑:“可是我年少的时候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行事恣意得很,加上毕竟不是亲生父子也不是唯一的弟子,他对我放任自流,看我做了过分的事情最多只是打骂而已,睡一觉起来就忘了。于是我做事更加不计后果,可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由此,家师和画坊不知道替我背了多少罪过。”
我注意到他一直称温北呈为“家师”而非“师父”,可以了解到他称呼不同之间的重大含义,抛开温北呈对他的溺爱,与其说教会他的是精湛的武功绝学和绘画技艺,不如说是他的启蒙之师,他的义父,他的恩人。
“等我加冠的那年,家师给我取了个表字,也就是我现在的名字——谨行。他想让我谨言慎行,行事谨慎一些,凡事多过过脑子。可是我年少气盛,和家师说急了拿根棍子提腿就走,满天下的走,也从来不靠卖画赚钱,全指着和人家打赌约战去赢,觉得这样来的东西使着有面子,输光了也不用怕,就再回画坊,反正家师顶多就是劈头盖脸给我损一顿,抽我几鞭子,要不就是罚跪,罚我闭门思过,可是他从来没有真困住过我。”他嘿嘿一笑,“那个时候,我哪都敢去,小到趴墙头蹲墙根,大到单挑各大门派掌门人,什么事儿都敢做,其中最胆大的,就是迎战武林盟主,不过不是你这个水平的武林盟主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什么哈。”我白了他一眼,不过没怎么过多生气,因为他的少年时代和我的相比差出十万八千里,他的人生在少年江湖路上比比皆是,可是这普普通通的经历于我而言却是全新的,它比任何话本子中的内容都要引人入胜。我实在被他的言语所吸引,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使他曾经洒脱的影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便开口问:“你敢挑战栾起?!”
“不太准确。”他把嬉皮笑脸的样子收了回去,继续往下说:“毕竟盟主的的威名不是虚的,我没有自负到那个地步。可是当年,是栾起先来找上的我。”
“他找的你?!”我很惊讶,一届靠直接掏出上任盟主心脏上位的江湖主宰找上他一个无名小辈做什么?
“因为我使的是棍术,这就相当于武林中的万金油,什么武器拿到手里都能玩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栾起的勾心爪来的又快又狠,我现在还能想起当时伸过来的那只手,五指成爪,帕子大的手在我眼里好像遮盖了整个天空,一丝光都不留给我。我当时慌忙用武器去挡,刚从别人那里打赌赢来的宝剑在栾起指缝里纸片一样无声无息就断成了无数碎片,掌风掀开了我胸前的衣服,在我心脏上面留下了一个永远也去不掉的梅花印子。不过点到为止,栾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我,只给我扔下了一句话‘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温北呈,别不自量力。’
“这个警告再明显不过,可是弄得我云里雾里,我赶紧收了心飞快赶回画坊去找家师问个究竟。那个时候我才十分惊讶的知道,家师是一直想当武林盟主的。”
“?!”
第29章 安康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家师屡次挑战栾起不成郁郁而终,我被逐出师门,无家可归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栾起归隐,大权落入你的手中。只是我这么多年始终不清楚家师的执念为何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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