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聿光笑着望了褚衡一眼,将他的诧异尽收眼底。
天澄是褚衡的小名,就算是褚绥的亲信官员也很少有人知道,难怪他一脸震惊。
沈茂才闻言换上一副狐狸般的笑脸:“小兄弟,你多大了?”
褚衡轻轻皱了皱眉,仿佛对这种带着诱骗意味的语调甚为不悦。
“十七刚过。”
语气却是平缓温和。
“你们差了七岁,”吴稹斟了一杯清酒,朝萧聿光笑笑,“难怪看起来不太像。”
萧聿光微微颔首,笑而不语。这时有一人吆喝着穿过厅堂,将怀里的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呦,这不是周老板么,”沈茂才托颔微笑,瞥向尚未开封的酒坛,眼角眉梢都透出几丝揶揄,“怎么,你的酒又卖不出去了?”
“沈公子哪里的话,”周冀熟练地掀开酒封,殷勤地替萧聿光添满酒杯,“这坛酒是拿来感谢萧公子的——嘿嘿,托萧公子的福,海神祭三天,可让周某赚翻了。”
吴稹思忖了片刻,问道:“是因为那个跳舞的姑娘?”
“可不是么。那一阵子,来喝酒的人翻了三倍,”言讫笑着望向萧聿光,“何止是三天一千啊,怕是要一天三千了!”
“呵,周老板莫要夸大其辞。”
萧聿光端起酒杯小饮一口,波澜不惊地挑了挑眉,继而朝门口瞥了眼,出言提醒:“周老板,有客人来了,你还不过去招呼?”
周冀走后,他才将目光投射过去。只见三名男子头戴斗笠,各执一刀,相继坐在一处靠窗的酒案旁边。为首那人身形挺拔,脖颈上的青筋十分明显,帽檐下的剑眉杏目俨然透着肃然之气。
蓦地,一股幽长的异香随风袭来。萧聿光倏然变了脸色。此香是东禹国首屈一指的名香,药材原产于东禹本土,味极似甘松,可以祛病健体,甚至有益寿延年之效,多是皇帝用来奖励功臣之用,平民百姓几乎无处可求。他幼时曾随萧珞赴往东禹做客,故对此略知一二。
其中一人抬手压低帽檐,紧握酒盅,看着为首的男子:“梁大哥,寅帝到现在都没有回应,他是不是反悔了?”
姓梁的那人顿了顿,脸色深沉,低声道:“你小声点——他反不反悔是他的事,我们只要完成潮王交代的任务就行。”
“是。”
率先开口的那人颔首低眉,不再言语。
萧聿光拧起眉心,转头望向褚衡,只见他脸色发白,呼吸微乱,想必也把刚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他们说的潮王是谁么?”萧聿光压低声音问道。
褚衡闻声一惊,迟疑了一阵才道:“东禹国的新国王,不是叫陆潮么。”
萧聿光点头,继而皱眉:“那封寄往皇宫的信笺,你看了么?”
褚衡眼神陡变,握了握拳,默然不语。
萧聿光见状了然,亦不说话。他替褚衡倒满酒,收手时却故意将酒杯碰翻。酒水毫不意外地洒到了褚衡的衣襟上。
“唔,不好意思。”
他伸手去擦拭褚衡的衣襟,趁其不备从中抽出一封折叠着的信函。
“你......”
褚衡蓦地一惊,看清他手中的东西后顿时忿然,连忙伸手去抢。萧聿光轻松地制住他的手臂:“那三个人绝非善类,你别惊动了他们。”
褚衡怔了怔,暗自气闷了半晌,不再纠缠。萧聿光见状一笑,将手中的信函缓缓展开。
沈茂才倏然靠近:“上面写了什么?”
萧聿光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将他推开,无奈道:“与你无关。”
沈茂才轻哼一声,倒不难缠,径自安分地喝起了酒。案边的人都在饮酒作乐,沉浸其中。萧聿光趁机将纸上的字从头至尾看了三遍,不由陷入迷惘。
周遭仍是喧闹,而窗边那三名东禹人已无言语。
褚衡有些好笑地盯着萧聿光。他虽然面色平静无波,握着酒杯的手却出卖了那颗汹涌难耐的心。
“梁大哥,我们走吧。”
“嗯。”
萧聿光闻声陡然一惊,抬眼望去,只见三人已经起身,即将跨过门槛。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悄悄地跟了过去。一出玄关,褚衡便尾随而至,站在他身后轻声问:“你要干什么?”
萧聿光摇头不语,脸色严肃地将信笺交还给他。褚衡默然接过,看着信纸,一时心头愁绪纠结。正黯然伤神之际,却听萧聿光淡淡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褚衡惊诧地望向他,却见他已步履不停,渐行渐远。那三人将斗笠压低,有意无意地加快了步速。而萧聿光则是不紧不徐,晃着修长的身影,凌波微步般迅速地在人群缝隙间消失了。
就在他打算转身回酒肆时,忽然听到街对面有一名少年正在问路。
“老板,请问沈公子府上怎么走?”
这人的声音清亮透彻,宛如天籁,极其动听,于是褚衡忍不住驻足,好奇地循声望了过去。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身着平民人家的粗布衣服,眉目生得偏于秀气,犹如他的声音一般灵动清爽。
令褚衡好奇的是那少年的头发。他的头发很黑很漂亮,但长度才及肩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知他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才会被双亲削去长发。”
他一边暗忖一边嗟叹。这时,包子铺的老板因生意不旺而有些郁闷,语气中也提不起兴致:“沈公子多了去了,你找哪个?”
少年憨憨一笑:“我找的就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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