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觞还是不说话。
她知道现在的沈离央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只想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无论怎么解释也只会更加激怒她。
此时沈离央固然是气急交加,顾流觞心里又几曾好受?再多的温情脉脉,再多的掏心掏肺,原来只需别人的几句话,一个身份而已,就足够让这些都化为乌有。
沈离央的手发着抖,直等到顾流觞眉头紧皱脸色发白之时,才惊觉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险些将她的下颌骨捏碎。
她放开手,退后了几步,低头道:“我发觉,自己好像不认识你了。你到底是谁,我的军师?还是顾贼的女儿,别人的未婚妻?”
顾流觞忍着痛,心中也是一阵针扎般的刺疼。
“我与他的婚约,只是权宜之计。除了身份以外,再没有半点隐瞒于你的。”
当初顾长青只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入宫,侍奉那个荒淫无道,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另一个就是和国公府结亲。若是选择前者,也许现在她已经死在深宫内院里。选择后者,至少还能够拖延到现在。
而现在,顾长青把余清派来,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出京后做的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管不了,而只是像看着小孩子闹腾一样由着她去。
他是在提醒她,让她要自己是谁,应该要做什么。提醒她无论去到多远,她都是顾家的女儿,他顾长青手中的……一只提线木偶。
沈离央哪里知道这些苦衷。她本是个骄傲的人,可是余清的出现,却恰好刺伤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自卑。
若论出身才学教养,也许只有余清那样的人才足够和顾流觞匹配吧。更何况他是个男子,能够风风光光的给她一个名分,保她一世安稳无忧。而这些,又哪里是自己一个前途未卜生死难测的乱军贼子可以相比的呢。
“权宜之计?你对他是权宜之计,那对我又是什么呢? ”沈离央的脸色灰败,表情嘲讽,“那时候你说我只把你当作闲暇时的消遣,我听了难过,告诉自己好好待你。可原来,我才真正是你的消遣。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原是不该和你们这些贪图新奇的公子小姐一处的。”
韶国上层阶级的生活奢靡腐化,许多贵族间流行断袖之风,在家里养着同性情人的不在少数。
“沈,离,央!”顾流觞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咬着唇,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你把我当什么,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我不知道。”沈离央颓然的摇摇头,一连退后了几步,好像面前的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我们,我们,”沈离央艰难的开口,“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
顾流觞看着沈离央的样子,心中一片冰凉。
在她最需要一个依靠之时,她却选择了放开她的手,一再后退。
只要沈离央肯说一句“我信你”,就算面临再大的阻碍,她也会有与之抗争到底的勇气。可是现在呢?连最爱的人都放开自己了,所有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顾流觞闭了闭眼,把即将冲破眼眶的泪意逼了回去。
“怎么说也被你叫了一年的军师,就让我最后再为你出一计吧。”顾流觞强装镇定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把我送回去,那样对谁都好,不是吗?余清最是好面子,条件你尽管提,他一定会答应的。”
沈离央越听脸色越难看,咬牙切齿:“你休想!”顿了顿,又说:“要是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沈某有眼无珠?”
话虽说得狠绝,可不愿那么做的真正原因,显然还是割舍不下。
本来顾流觞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一点,可她此时也是心绪纷乱,听了便以为沈离央真的是那么想的,脸色更加苍白如纸。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却又都误会了对方的意思,俱是心痛万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口喊道:“将军!有急报!”
沈离央不由怒道:“现下正是停战时节,哪里来的急报?”
说是这么说,但军机大事不容耽误,她还是很快开门出去看了。
只见那确实是一封加急的密报。沈离央不耐烦的接过,却在看到上面内容的瞬间愣在当场。
她把上面的每个字都读了一遍,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字了。
沈离央忍着铺天盖地的晕眩感,招手对那个士兵道:“你过来,把这个念给我听。”
“是。”士兵疑惑的接过密报,一字一句念道:“十一月二十,威王北上,与敌将孟方战于溯野。威王不幸中箭……身亡。敌军趁机反攻,肃城失守……”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沈离央双目圆睁,瞳孔放大,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觉喉头腥甜,血气翻涌。她捂着心口,像个破损的风箱一样发出嘶哑的哀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怀疑
血,无边无际的血色染红了天空。
低头,入眼是碎裂的战车,残断的旗帜,被河流般的鲜血浸透的土壤。一片旋转的花瓣落在地面,被经过的铁蹄踏碎。
无数只苍白得只剩骨头的手从地底伸出,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很快就要被像藤蔓一样缠绕住。
雪亮的光闪过,一把长刀挥来,斩断了那些嶙峋的鬼手。抬眼,是熟悉的那张容颜,威风凛凛,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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