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睿看见这一道沙拉,一道主食,一道主菜,挑了挑眉毛。他的举动被一直观察他的亚当误解成不满,亚当慌忙解释:“杜卡斯博士,我很抱歉做这个给你吃,但我真的没找到其他更好的食材。”
“我没有这么想。”
之前鸿睿一直坐在角落里面看书。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那和他平常闻到的香气很不一样,那是浓郁的,厚重的得像是动物内脏一样的气味。鸿睿是法国人,他可不像英国人那样对内脏挑三拣四。事实上内脏有着肉类没有的独特香气,若烹饪得当,绝对是餐桌上的闪光点。然而很少有英国人能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很多昂贵的食材并不需要复杂的烹饪手法,甚至也不需要过多的调料就已经很好吃了——我猜那是它们昂贵的原因。但越是廉价的材料,对厨师的技巧以及调味的要求也就越高。我一直认为敢于使用内脏的厨师,才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厨师。你恰恰证明了你自己,亚当。”
亚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是得到了鸿睿的认可了吗?
牛排卷外面焦枯,流淌着亮汪汪的油脂。鸿睿切开牛排卷,四分熟,肉香像是饱满的气球一样爆炸,青葱和蒜的清香像是一汪溪流,牢牢把肉香包在那,不让它跑得太远。
“,你看,这颜色多漂亮!这部位不能过熟,那就咬不动了。”鸿睿切下一块牛肉送入嘴里,咀嚼了几下后点点头,像是在赞同他自己的话。亚当顿时呆愣在原地,他没有错过鸿睿在感叹时,淡粉色舌头在唇面上飞快地出现了两次。亚当会说些法语。这个叹词需要舌头在牙齿上弹两下,很多法国男人会用这样的语气惊叹所见的美人,其中迷恋被舌头弹跳的动作表达的婉转而又响亮。一般的法国女人都会微笑着接受赞美,而不像亚当现在这样,因为这突然而来的赞叹感觉扭捏。亚当不自觉地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身体,此刻鸿睿又切开了另外一块牛肉,鸿睿的嘴唇微张,露出后面白色齿列。他进食时,嘴唇张得更开——亚当几乎就要再次看到那条粉色的舌头时,一块艳粉色的牛肉被送了进去。亚当盯着鸿睿的下巴,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像鸿睿此刻的舌头是如何移动的。
鸿睿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开,亚当以为自己的视线冒犯了他,有些惊惶。鸿睿打开一个柜子,走过来的时候一手手指夹着两个玻璃杯,一手拿着红酒和开瓶器。鸿睿在他面前放下酒杯,熟练地拉开软木塞问:“亚当,你要来点红酒吗?这是法国南部的邦多勒(*注三)葡萄酒。”
亚当本想推拒,但他又不想扫兴,便决定只喝一杯(*注四)。但是鸿睿挑选的红葡萄酒实在是太好喝了,很少有葡萄酒能有这样强劲有力的香气,在他味蕾上和牛肉的味道像是拔河一样较劲。有时候他觉得牛肉的气味略占上风,毕竟有什么酒能比得上肉香呢。可有时候亚当又觉得葡萄酒的果香和单宁像是美妙的交响曲,在他口腔里萦绕不散。没有任何肉香能比的上酒的持久度。当肉和酒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教堂里的管风琴,唱着宏伟而庞大的歌。
“这是离心机,我们用来分离汤汁。离心机可以把所有蛋白质以及油脂分子都分离出去,从而得到清澈的高汤。也可以反过来用,我们可以用黄油萃取分离出来的食物,好得到完整的味道。有一道胡萝卜浓汤就是这么做的……(*注五)”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后,鸿睿又领着亚当参观这个实验室。亚当抱着酒杯跟在鸿睿身边,已经不记得这到底是第三杯还是第四杯。亚当想这也没什么关系,找一个优步司机一点也不难,那比让鸿睿请他喝酒容易多了。
最后鸿睿打开一个柜子,柜子叠着一本又一本的笔记。
“你想看吗?这是汀诺和我记录下来的一些东西,就是我们在这里做的项目。”
亚当在此之前只是听说过um的实验厨房,他从来没有见过,当然不曾听说过具体的项目。他已经见识了实验室的器材,现在鸿睿在问他要不要看实验记录。他当然想要看!他渴望去看!
鸿睿看出了亚当的犹豫,他随手拎出一个本子翻了翻,放在亚当的面前:“这是煎牛排的实验记录。我们试了无数种方法试图找出最容易也是最合适的方法去煎牛排。你知道事先把牛排放在冷冻柜里半小时有助于焦化表面,同时又能避免温度上升过快导致水分流失吗?(*注六)”
亚当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页面,手写字体不是那么整齐,却比任何艺术品都让他挪不开眼睛。他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所有的血液冲入心脏又从他脚底抽离,他的酒瞬间就醒了。他像是突然被扔进了液氮容器中,又冷又僵硬。这是一个试探吗?亚当忍不住想,可是,亚当舔舔自己的嘴唇,这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提议。
亚当发现自己差点捏碎玻璃酒杯,连忙放下杯子,问:“真的,我真的可以看吗?”
鸿睿没有注意他的异样,他垂着眼睛随意地翻动着笔记本说:“这些工作的目的就让其他人知道如何科学地烹饪。我当然不介意与人分享。”鸿睿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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