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来帮我的,那么为什么此前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爱克菲洛的问话掷地有声,冷冷的声音在白石殿堂中隐约回荡。
萨丹从容地回答,尽管他的理由不很能令人信服:“我联系不到您。但是,我有西哥特王颁布的命令作证。”这是他早有准备的。
爱克菲洛没有质疑他话的真实性,也没有要求他拿出证物,而是问:“你打算做什么呢?”
既然谎都撒出去了,萨丹想,无论如何也得圆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必须先在岛上站稳脚跟才行——这也是他改道整体处于劣势的苏格兰的原因。
“我带来了部队,”他让自己表现得礼貌而诚恳,“用来帮您击退南方的侵略者。”
于是,这一场双方都明知对方在胡扯的对话以奇异的融洽气氛告终了。萨丹很满意他得到的结果,他的部队被允许上岸,只不过必须要协助苏格兰人跟同族作战。但这正是萨丹所愿意的,他原本就计划着先联合一个国家打垮另一个,在击败这个临时的盟友,把不列颠岛整个纳入囊中。不错,不列颠岛的控制权——这才是他本次出征的真实目的。他在所有的交谈中都把这个居心掩盖得很好。
离开爱丁堡以后,萨丹就踏上了前往莫珀斯的征程。爱克菲洛知道这段路他走得很快,估计第二天就能到达前线;在那之前,他要和安德罗梅取得联系。不过他的想法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夫人,我以为您和那些婆婆妈妈‖的女人不一样,没想到您事儿多起来比她们还令人发指。”病患看着拿着药推门进来的大夫,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手上那个杯子,爱克菲洛在心里呻‖吟了一声,世界上没人会想要把那种东西喝下去第二次的。
墨伽娜完全无视爱克菲洛的讥讽,走到床边把杯子递给他。苏格兰王认命地接过,仰头喝下那一整杯味道奇怪的液体,颇有种早死早超生的决绝。“不得不说,”墨伽娜满意地拿回杯子,“您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真讨人喜欢。”
爱克菲洛阴冷地看着她:“我是迫不得已请求您接济我一下,但您完全不必爱心泛滥到这种地步。”
“爱心?”墨伽娜嗤笑,“我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我给您精神力帮您挺过这一次透支,您就会老老实实休息等着自己恢复吗?依您的性格肯定不会,那么,只有那一点精神力,您很快就会再次透支,然后又来找我。这种用法透支得越来越快,我就变成您的储备粮了。考虑到我的个人利益,我不应该把您控制住、强制要求您尽快自我恢复吗?”
“……”爱克菲洛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墨伽娜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爱克菲洛盯着天花板,那个施术对象是整支军队的大幻术组终于拖垮了他,现在他着急和安德罗梅联络,却被墨伽娜困住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挫败和焦躁。这种孤零零的、无所依凭的、软弱的感觉,时隔多年死灰复燃——
其实您挺可怜的。墨伽娜的话鬼魂一样萦绕在他的耳边。
爱克菲洛狠狠闭上了眼睛。
因为墨伽娜的阻拦,安德罗梅没有接收到任何关于萨丹的命令,所以在萨丹要求穿过他的防线的时候,他答应了。萨丹从安德罗梅身边擦肩而过,绕到莫珀斯后方,那是所有苏格兰军队都没能达到的位置,那里只有他一支军队,安德罗梅的控制范围也远远不及。
12月8日,莫珀斯战役以萨丹加入战斗作为标志正式开始。那天傍晚时分,莫珀斯整个进入战争状态,加赫里斯站在城墙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暮色中安德罗梅的军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加赫里斯擅长进攻而不擅长防守,此时若非没有退路,他是极不愿与安德罗梅——这个同样擅长进攻的对手——上演攻防战的。只可惜突然冒出来的西哥特军队如一把匕‖首一般切断了他的退路,导致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在这里了。
图拉斯不是没提过和他交换,但加赫里斯内心保持着一种奇特的执念:安德罗梅只能是他的对手,不管多久,他非要一直和他纠缠下去直到把他打败。图拉斯斥责他幼稚的话音仿佛还在耳边,加赫里斯在盔甲面罩背后露出一个微笑,笑容一如大家记忆中的如沐春风,只有笑容的主人才明白弧度里的自嘲与疯狂。
箭矢如雨向下飞去。既然开始了,如何要他草率结束。
在城内守军冲出来时,安德罗梅甚至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为首的骑士一身银白色盔甲,□□雪亮,骑着白马的身影倒映在黑色的镰刀上,图像鲜明而富有冲击力。仿佛他还是那个晨雾弥漫的早晨出现在旷野上那个星辰般的骑手,仿佛他依旧指挥着庞大的军队兵临蓟花白城,仿佛他在浓黑的夜里,银色的枪尖闪烁着惩罚的冷光。安德罗梅看着他,忽然强烈而失望滴感觉到,即使遭受失败,即使荣誉蒙尘,即使在多次败在他的黑色之下,依然掩盖不住那个骑士的光辉。他本身的光辉。
两人各怀心思地在乱军中拼杀,银枪带起弧形的血珠如同惩罚的天使,黑镰收割鲜活的生命宛若喋血的魔神。
相较之下,图拉斯的阵线则在观赏性上逊色许多,因为触目所及只有野蛮的屠戮。图拉斯调动岁月带给他的冷静和经验,但经验能应付有章可循之事,却无法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敌人。西哥特的重骑兵在多年与西罗马‖军队的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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