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先生当下就笑说:我最喜欢听你唱的百媚姣了,今天可要学一学。语罢又看着琪官笑,他自问这个笑是卯足劲儿了的,迷死一两个普通人还是不成问题,至于这个经常王侯将相府邸的琪官就不好说了,心下有些拿不准。
不料,琪官未多推辞,竟唱了。听闻琪官只进侯门大宅,平日台下要使其一开尊口更是难上加难。今日,只是随口推辞几句便说唱就唱,落花之意显而易见。而宝先生叫他唱《百媚姣》又何尝没有勾引的意思?
宝先生看他意兴遄飞,杏眼生媚,清俊之余兼得fēng_liú妩媚,心思如发酵后的馒头一般膨胀起来,满溢是氤氲迷蒙,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意思。听他唱: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姣,恰便是活神仙离碧霄。宝先生迷迷糊糊,忍不住就点头赞道:真真恰便是活神仙离碧霄。
待蒋玉菡唱到“看天河天正高,听画楼鼓正敲,剔银灯同如鸳帏悄”尾音一收之时,宝先生一颗心已不知飞往何处……。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一夜无话。
第二日,庭院深深,两人话别,互赠汗巾。也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苟且之事,那蒋玉菡竟突然说要逃走 ,宝先生忧形于色,这蒋玉菡现在正得忠顺王的欢心,如这样一走了之,只怕王爷不会轻易放过。但是蒋玉菡去意已决,宝先生也无能为力,只好放任之。纵然依依不舍,也只能折柳赠别。宝玉也深知这事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心下一直惴惴。
几日后果然王府下人寻上门来,同时带来的还有宝先生那条杏红的汗巾子。早早的托与贾政看了。说是,王爷心爱的戏子几日不曾回府,想是逃了,那琪官与令郎私交甚厚,听闻这出逃的主意也是令郎拿的。还请转致令郎,请务必将琪官放回,一来可慰王爷奉恳之意,二来也可免去他的求觅之苦。王爷吩咐,但倘若您能亲临府上,共叙旧事,一切不快之事自可一笔勾销,永不再提。
该来的还是来了!
贾政的眼角突突几跳,手中的汗巾越抓越紧,霍霍发抖,然后在桌上狠狠一拍,怒道:着人立刻叫宝玉来!
封建家长多戕害
宝先生其时正在丫环姑娘间写字作画,一笔落就,掌声四起, 他眼顾四周甚是得意。这时一小厮跑过来,说是老爷唤他过去,正大发雷霆。宝先生一听,吓得惨无人色,俩腿登时就软了,却又不敢不去。磨磨蹭蹭挨到厅上,只见贾政面色铁青,断喝一声“孽障”,气得胸膛像是装了跟弹簧,剧烈起伏不止,冲上前噼里啪啦便是一阵连珠炮似的耳光,把宝先生给打得一个后空翻,栽倒在地,贾政还不过瘾,上前又是踹了一脚。还未泄恨,又传令家法伺候。
他恨啊。他岂不知忠顺王是故意找茬?贾府与忠顺王府向来不和,也是他造的孽。要不是年轻荒唐,与那忠顺王整日价的拎不清,既放不开手又不能彻底沉沦。如当年能狠下心来快刀斩麻,又怎会这般由爱生恨,心生罅隙反目成仇?
想那封建男权社会,男子的尊严高于一切,若非衣食顾虑,有哪个男人心甘情愿被压的?更何况他生于诗礼簪缨之家富贵功名之族,龙阳之事到底与诗礼有悖,亦有愧于列祖列宗,日后如何有脸俯首九泉?既然心不甘情不愿,又岂有不耿耿于怀的?这是时代造就的爱情悲剧啊。贾政恨恨,他已一再吩咐过那不争气的孽畜少沾惹与忠顺王有关的物事,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且千不该万不该,你竟又为何走上了你爹的老路?!!!
正辗转愤懑的时候,见几个小厮抬了家法长凳上来,便着令将宝先生缚于其上,狠狠地打。这小畜牲,贾政简直没眼看,多看一眼便要多折寿一年。
宝先生被缚在家法长凳上,吓破了胆,但那棍棒上来,却不见疼痛。宝先生是贾母心头肉这哪个不知,更何况将来更是继承家业的主儿,真打伤了如何担待得起,只怕要秋后算账,当下这小厮们便只好虚张声势,叫那宝先生假意痛声嘶呼,那宝先生也是,演技太滥了,这等紧要关头还当儿戏,那几声叫唤假得像是chū_yè叫床,贾老头子听了心下更气,这小孽畜白白养了十几年,如此忤逆,没出息也就算了,这等软骨头的样子,怕是还要做出败坏家业有辱门楣的丑事。贾政没好气地回头一瞥,见那几个小厮哪里真打,竟是在徇私舞弊!当下怒火中烧,上前劈手夺过棍杖,亲力亲为,棍棍狠辣。那宝先生身娇肉贵的哪里挨得住?彻天破地的杀猪声慢慢减弱,几杖下去,宝先生已成了瘫软的菜花蛇。
这时王夫人闻讯赶来,苦苦哀劝,那贾政哪里听得进?扬言要用绳子将其勒死以绝后患。那王夫人亦以死相逼,正僵持着,震撼一声“先打死我——”徐徐自堂外送入耳中,中气十足余音绕梁,两人不觉侧目,只见那贾母在众人的簇拥下一面高呼,一面奔来,颇有几分杨府佘太君的气势,她一手捏拳一手握拐,愤愤不已。想那贾政秉承忠孝之义,忠孝二字不落人前,见此状立马低头,惶恐不已。
贾母立刻着人解开了长凳上的枷锁,看见业已昏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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