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白很想为自己的好友痛心宽慰一番的,可他实在痛心不起来,他很纠结,望着对方的目光也有些诡异。
就算李寻欢心胸再宽大,也不禁被那样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他无奈的说道:“晏兄,我的法子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别用那种瞧傻子的目光看我......”
难道你不是傻子?!晏修白虽然没有说出来,可他的脸上却清清楚楚的写着这一点。
李寻欢叹气,他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沉声道:“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还记得当初我受伤回来之后诗音那种担心受怕的眼神,如果我娶了她,这一生她恐怕都要在这种惊慌中度过,大哥他,比我好,诗音需要的是一棵让她依靠让她安心的大树,而我,只是个浪子!”
晏修白沉默下来,安静的陪他喝酒,直到一壶酒见底了,有人推门进来,给房间添上了亮光,他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不劝了?”李寻欢的脸上有些醉意,但眼神却清亮之极。
“劝什么?”晏修白将最后一口酒喝完,“你已经做下了决定,我不认为自己能劝得了你,而且事情是你做下的,好坏都要你自己担着,但愿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后悔吗?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至少他现在是不后悔的,虽然痛苦,却不会后悔,至于后果,就如他所说,是好是坏,他一力承担。
当天晚上,李寻欢回到了十天都没回去过的李园,带着晏修白一起。
他让人将晏修白的客房安排在自己院里,两人已有将近一年没见面了,自从他辞官之后,为了避开一些人的耳目,也为了让晏修白在京城的日子能够清静些,他连信都没回一封,如今好不容易见面,自然是拉着人秉烛夜话,同塌而眠了。
与他一开始想象的不同,对方并未辞官,而是被外放了。
晏修白与他是同一届的二榜进士,当年考中之后因为没有背景便被安排到翰林院做了一个抄抄写写的书吏小官,连个品级都没有的官位他却处之泰然,不像其他人一般汲汲营营的往上爬,这也是他欣赏对方的地方。
他在京为官三年,对方就抄了三年的书,直到他辞官离开,对方的位置都没变动过,这样一个不讨好上司,没钱没背景几乎被遗忘的人怎么忽然就被启用了?
李寻欢不明白,努力的回想京城的人脉关系,想弄清楚是不是有人要给晏修白使绊子了,直到对方说出了外放的地方,他才有些明白过来。
陈嵊县,一个听都没听过的下县,晏修白就是被放过去做知县,这分明是明升暗贬了,京城好歹是天子脚下,就算作为一个小透明,也还有无限的可能,但被下放到一个穷乡僻壤,要想重新回到京师,没点手段背景的,怕是一辈子都不大可能了。
李寻欢很是惋惜,他与他相交甚深,对方是个能安邦定国的人才。
李寻欢的惋惜晏修白看在眼里,却并不是很在意,他这次特意赶了十几天的路,拐了个弯过来看他,就是知道这一去两人日后想要见面怕是难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他还是很珍惜的。
因为担心对方,晏修白将原先打算的只在保定呆三天,改成了等到林诗音完婚之后再走。
李园渐渐热闹起来,红的刺眼的颜色渐渐多了起来,许是看着难受,又不能苦着脸让人看到,李寻欢索性整日里拉着晏修白游山玩水了。
龙啸云一开始也是陪着的,只是两人都是才华洋溢的,不是吟诗作对,就是弹琴作画,他虽然不是寻常武夫,但和那两人比,却是差远了。
几次之后,他索性也就放弃了,专心布置自己的婚礼去了。
晏修白看得出来,李寻欢是松了口气的。
也是,虽然心上人是自己亲自送上去的,自己摘得苦果自己吃,但新郎官整天里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就难受,也是李寻欢心大,竟能忍得住。
不过这怕已经是极限,因为婚礼那天李寻欢到底没能留下参加完婚宴,而是提前一天将李园送给林诗音做嫁妆,然后就带着一辆马车,一马车的酒,还有一个仆人,连夜离开了保定城。
“你这是落荒而逃吧。”晏修白还真不怎么同情他。
“打算去哪里?”
李寻欢一脸的颓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应该会先去一趟关外。”
“这是自我放逐?没了心心念念的表妹,连家也不要了。”
“你就不要挖苦我了。”李寻欢苦笑,“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惨了。”
“难道不是自找的?如果你现在回去的话或许还能把人给抢过来。”晏修白站在车辕上,望着夜色中的保定城说道:“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拜堂。”
李寻欢躲在车厢里没做声。
晏修白暗暗叹了口气,“所以啊,你受着吧。”他轻轻一跃跳下车,从家仆手中牵过自己的马说道:“你向西我向东,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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