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成了乌鸦的食物了。”
把他们示众三天三夜,再斩首并将首级悬挂于故国的城墙之上,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火乌笑了起来。
“殿下该感谢老天,让殿下生于琰。要是小君生于湘国,王一定会大感头疼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破格的孩子,然后就把殿下禁闭起来吧?”
“说什么蠢话,要是这么倒霉,我一定会弑父取位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听到禁闭这个词,不禁又想到了湘国公子的遭遇。听他说过,原本想隐瞒他失明之实的母后,在事情暴露后就被湘王打入冷宫,所以才会在万般绝望的情况下服毒自尽。究竟她为什么会如此绝望呢?是因对自己失明孩子的将来感到无望,还是因为悲叹失去了王的宠爱的自己呢?
“……湘国公子的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太牙这个不经意的问题,火乌答道:
“湘国的蔡后--也就是湘国公子的母后,臣也曾听到坊间传诵她的美貌。每逢出席宴席,都会成为文人骚客争相赞美的对象……对了,据说《一顾百媚生》就是为蔡后而作的。”
也就是说,只是回眸一盼而已,她那倾城之貌就已能俘获众人的心。
“还有,听说只要蔡后去御花园散步,连盛开的牡丹都会羞愧得掉落下来呢。”
“真的有那种事?”
“虽只是比喻,但这样的话比较有说服力。”
“哦。”
太牙又回想起湘国公子的容貌。如花般,那么形容他母后的词也就不为过的了。
说起来,湘国的公子虽没牡丹那超群的美艳,形容成同样是重瓣的花朵的话,那么应该是更加洁白的,洁白的--
“……栀子花吧。”
火乌没听清楚。
“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
为何会把那个公子比作栀子花呢?太牙自己也不清楚。若说那花楚楚可怜,却有着极为馨逸的香气。在月夜中皎洁地盛开,以甜美的芬芳吸引人的花朵。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昨夜抚摸过的肌肤的光滑感,接触的双唇的柔软感,激烈地吸吮后产生的血色。那时自己被冲昏了头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不过如今这些记忆却渐渐在脑海中苏醒过来。
然而,那一切又像是一场梦。昨夜虽确实触摸过,看到过,却又迅速地淡去。他想要再确认一次,把他拥在怀里感受他。猛地,太牙意识到自己居然浑身发热了。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一下,让自己的脑子从淫欲里摆脱出来。
“那个,蔡后。她是个很矜持……或者说高傲的人吧?”
“那是自然。她的美貌天下无双,而且贵为一国之后,还得到了想要的男孩。”
湘国公子也曾经说过,他的母后无论如何也想让自己生下的孩子被立为太子。她对此寄以的热切期望已可称之为野心了。然而最终,一切都事与愿违。这大概正是导致她走向绝路的因由吧?
就如事不关己般淡淡地叙述着的公子本身,也被禁闭在离宫中。若然所谓祖训体统是须要做到如此地步才算恪守,那真要对我新兴琰国*了,太牙想。他还记得不仅是火乌,火乌的父亲以及身为琰王的父亲都曾经说过,要视民如子。
在父王仍未抱恙时,自己虽年幼,但已是桀骜不驯了。每逢他顶撞道反正自己无儿无女,不知该如何对待时,都会被父王训斥“那就如待亲人般珍惜百姓!”反观湘国,父不慈子不孝。一国岂能立于如此疏淡的关系上?
“小君?”
“……我还是不明白。”
“什么?”
“被虐待至此仍默不作声,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是啦。若把湘国公子与小君比,二位的脾气就好比水与油般相异。”
“即便如此,也总有个忍耐限度。火乌,若是你会怎么样?你的性格比我沉稳多了吧?倘若被处以绞刑,至少也会反抗一下吧?”
“那个--臣以为即便是臣,可能也会给对方腿上几脚,或在对方脸上打几拳吧?”
“那他为何都没做?只是默默地等着被杀,还说是什么义务!”
“哈哈……”
火乌似乎想到什么,嘿嘿地一脸坏笑。
太牙被他弄得越发焦躁。
“什么事?”
“没什么……臣感慨让殿下与淡宫公子两人单独一谈也有好处啊。”
火乌他绝对不单是在想这个。太牙沉下脸来。
“你惹我不高兴了。”
“啊呀啊呀。”
火乌笑了笑。看来,他又看透自己的心思了。或许很多太牙自己还不清楚的事,火乌却都已如洞悉围棋的路数般,了如指掌。
不悦。相当相当地不悦。
挥了挥手表示他可以走了,史书大夫马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之后就退下了。
太牙对着他的背影道:
“今后,淡宫的客人已改名为月心了。记得叫他月心。”
火乌脸露笑容:
“真是个好名字。臣会依殿下的吩咐称他月心的。”
从他笑容来看,果然是让他看穿了什么,太牙把脸扭向一边。
为何又到这里来呢?太牙自己也不清楚。下意识地,脚就自己往这里走了过来。
站在淡宫门前,身后的月光总将自己的影子映得些不吉的感觉。
若然他已就寝,我就回去。如此想着,太牙推开了大门。里面乌灯黑火,似乎里面的人都已熟睡。他轻手轻脚地,朝寝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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