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之人。"卫庄拄剑冷笑一声,"你要等我亲自动手?"
白凤戒备的神色落在他眼中。透过那扇大开的窗,榻上还有人在沉睡。而矮小的茅屋,很难遮蔽风雨。
但只要白凤在此处,风能入,雨能入,任何人也不能越过他进入!
"放弃一切,就是为了成为一个无用之人。"卫庄的语气庄严而低沉,"如果你要证明你不是一个废物...只有一个选择。"
"选择?"白凤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所谓选择,从来只是欺骗人的谎言。"
"这取决于你是强者,还是弱者!"鲨齿凛凛一闪,"我在问你,有没有准备付出,离开流沙的代价?!"
"流沙,我非离开不可。"白凤几乎在这一瞬下定的决心,语气极稳,"至于你说的代价..."
深陷流沙之人,越挣扎就死得越快。而无力反击,束手待毙,才是最可怕的。
"那好...十日以后,你会知道你倒下的地点。"卫庄阴沉的神色在冷雨中散发寒意,"在那以前,你后悔,还来得及。"
"放心,这个代价..."白凤的眼眸在雨水浸润在更为分明,"我偿还得起!"
身影远去,只留下一声冷哼。对他愚蠢的行为不屑,丝毫动摇不了这样的决心,只能随着雨丝飘落。
为了他身后这间风雨飘摇的屋子,为了那个给予他温暖的人,他也会守护这一点希望。
即便在前方等着他的,是生命中最难逾越的强者!
"早。"昨夜风雨之声,地上已是铺满了新落之叶。张良把臼中捣好的蔬食,架好略略一烹,神色淡然,"你昨晚,睡的如何?"
"很好。"白凤其实一夜没有合眼,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要脱离流沙,他只有赌上自己的命。
"来,坐。"张良邀他坐下,即便在荒山空谷,他也遵循着心中的礼法,石质桌面上的水痕被拭得洁净,"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昨夜雨声太大。"白凤实在不愿去想,张良见他模样,语气更为温和,"如果想要睡好,你的心最好不要是雨中那招摇的树枝。"
"树枝?"白凤神色微冷,"站在树上的鸟儿,不会害怕树枝断裂。因为它相信的是,自己的翅膀。"
"羽翼已丰,则不为尘世一切所惑,只追求自身的简单和丰富。"张良的神情如山石般沉稳,"世人皆会在高山流水间忘却烦恼,但却不能在尘世间超脱。"
"想的太多,当然会累。"白凤眼神微微垂向下,这样的安稳,本身就是一种奢求。
有心遁世,却无处栖身。
张良了然间有淡淡的惘然,"白凤,我问你...我是否是个无用之人?"
"当然不是。"白凤眉微微一皱,"那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从前以为,人生在世,当身处逆境,置身祸中时,要学会忍。"张良轻声一叹,"这种忍,是为达到某种大谋的退却,但那时我只是为忍而为。"
到最后,有些事无法再继续坚持原本的信念。
"后来我明白,一个人心中有了更高的山,他才能不在意脚下的泥淖,才可能用最平静的方式,去面对一般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有人告诉我,当你看着天空,永远不能忘记脚下沾着尘土。"白凤微微一顿,"所以,无论你的心在高处还是低处....其实都一样。"
"当敌我之间的力量太悬殊时,忍耐,便是一种最为明智的手段。"张良淡然平和的神态中,已没有了锐意起伏,取而代之的,是历尽风雨的沉稳。
"而是将力量慢慢地蓄积起来,一旦时机成熟,羽毛丰满,爪喙俱利,再趁其不备,猛然一击!"
卫庄之事...白凤微微一动,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但十日之内,决战已定,断无转圜余地。
"无论是对你,亦或是对我,如今皆是极重要之时。"张良话语平和,但眼神如坚石,"而你,对和卫庄之战如此没有把握,是因为你没有尽全力!"
"为甚么?"白凤唇角一挑,"我比你更清楚,和卫庄的距离。"
"我听说深陷流沙,若无人帮扶的话,应是活不了罢。"张良深缓一口气,"原本可以为之一争,然而却不肯向人请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和他也切磋过...而结局似乎也没有让你满意。"白凤对那次点到为止的比剑,也一一看在眼中,剑法堪比,但张良的内力,仍是不及卫庄。
"前方路虽坎坷,但最终定然会携手同归。"张良对那次试剑并不以为意,抑或已成竹在心,"....我不会让你独自离开半步。"
"独自一人..."白凤脸色仍是冷然,"那又如何?自由,本来就是一种孤独。"
"自由?你的自由是不负责任!"张良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以至于还带着些许颤音,"你这一刻同我在一起,下一刻呢?"
"也许他说的对。"白凤想起卫庄的话,从决心离开流沙开始,就要做好没有下一刻的准备。"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如果付出的是自由本身,那么这个代价,就毫无意义!"张良紧紧盯着他,"你必须活着才能实现目标,所以他的约战你本来完全可以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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