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盗跖终于发现了他们之间似乎出了事,"只不过是欠人情而已,又不是欠钱不还!"
"他不还,这是我唯一担心的,"张良的眼神穿过面前的人,落在雨里,"但愿...他会给我最后的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还债,却是给你机会?"盗跖越听越糊涂,"他要不理你,那走,到墨家等啊!"
"是,我们还有更大的事。"张良回转过身,脚步微微一顿。或许白凤,已经越过桑海城,直上九天,自此浪迹天涯...
他费劲心神为长索,却系不住高飞鸿鹄。
想到此处,张良的步伐踉跄,眼前泛起血色的雾气,身形委顿下来,他已经撑的太久,付出的代价太大...
"子房!"盗跖冲过来抓住他,顿时惊呆了,黑色斗篷下,全是殷殷血迹,沾了满手,"你醒醒啊!"
他在昏沉之中,只最后感到,雨滴落在眼上,眼角划过一道冰冷水痕....
千秋寒苦,百年江湖。
沧溟空阔,不知今夕何年,再得相见...
【卷四十二·刺秦】
天际流云万变,猎猎黑旗,迎风而展。
肃穆的大军,在道路上激起尘土,刚猛有力的军士披着银色铁甲,兵器在执,阵列严正齐整。
秦皇的舆车极为华贵,坐镇天下的至高帝王,正在前往桑海的途中。自琅琊台仙山一见,秦始皇对长生之药的渴求,甚至不惜动用国力,建造蜃楼,亲自东巡。
咸阳早已安定,六国贵族死灭流散,四顾江山,皆为俯首。
这支甲胄煌然的队伍,前行在日头之下。有人一抬眼,只见一道巨光,呼啸而来,还来不及惊呼,便听见砰然大响,阵中秦皇乘坐的车舆,已经被砸的片片碎裂!
立刻阵中叫嚷之声不绝,众军士团团围住,那飞来之物,竟是一柄大铁锥!
铁锥把车驾砸的粉身碎骨,里面的人自然也早已罹难。
正当惊乱之时,一旁的车驾中,缓缓站起黑袍冕旒之人。他的面容一沉,神色深刻威严,按上腰侧的天问,不容质疑的发令!
不惜任何代价,抓住刺客,如遇顽抗,诛杀无赦!
两旁的山原,森然苍莽,立即有数队轻甲武士,潜行其中。掷出铁锥之人,身形必然高大健壮,秦皇出行择道并不险要,是以秦兵很快便沿着足迹,找到意图刺杀犯上之人。
"在那里!"军侯一指,弩兵立刻张弓搭箭,跪地欲射。
那人上身精赤,耸身如山,见被众围,也丝毫不慌乱,只是仰头看向辽远天空。
"背后指使你的,是何人?"军队领首试探道,一面暗示弩队戒备,"若直言,罪或不至死..."
大铁锤发出一声长长的大笑,山林震动,突然冲向那领首,轻而易举的将他狠狠举起,摔落一旁。
弩机齐射,身中无数。大铁锤的身躯微微摇晃,用最后残存的气力,拔出身前倒伏之人的佩剑,反手插入了胸膛!
一蓬热血,溅落满地。
他的眼大而亮,犹带着笑意,仿佛听见遥远的燕国战场上,传来号角的呼唤....
这是必死之局。
山中静寂。一时再无声息。
"贼徒胆大包天,现已就范。"军侯轻舒一口气,未披膊甲的右臂重重一挥,"抬下去!"
众军正待转身,他突然眼神一变,低声向弩队交代了几声,然后率着这支突袭队伍,暗暗向山势高处追击。
行刺者...绝对不止一人!
不远处,荒草掩映。张良一袭青衫,兀立于中。他亲眼看着大铁锤倒下,心里一阵钝痛。继失去高渐离,又一位义士就此告别人世,永不复还。
而这一次刺杀,无疑又是失败。他甚至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轻轻叹息一声,张良抬眼一刹,只觉肃杀之意,包围而来!
数名轻甲兵已然在搜寻他,张良微一俯首,鞘中凌虚暗然生光,抹喉而过,顷刻死伤,杀出血路。
他身法轻灵,事先对这一带查勘详细,早已布好接应,只要甩开追击秦军,必能脱险。
然而军侯亦身经百仗,竟早已切断后路,所幸荒草湮没,不好下手,他也只得布下拦防,细细搜寻。
簌簌响动声一至,军侯细眼一眯,断喝一声,"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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