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省负责审议中书省拟定的政令并下发至各部,所以侍中一职权力巨大,等同于宰相,只是称谓不同而已。
侍中无须像大理寺卿一般去执行命令追捕重犯,因此初时一月,尉迟真金还有些不太习惯,虽然责任重大,但毕竟比起以前清闲了些,除了有些不适应新的征程的原因之外,他也不习惯大家叫他“侍中大人”,或“尉迟侍中”。
朝臣和仆役也有些不习惯,尉迟真金的服饰变化之后,更多了几分书生气息,与往日气场颇有不同。狄仁杰更是在政事堂看到尉迟侍中端坐在椅中,手中执着一个白瓷茶杯与众官员议事,谈笑间风云失色的样子,觉得心情莫名激动。
当太子的老师一事,也让尉迟真金感觉殊为紧张,此时他已三十九岁,虽然年近不惑,但常日练武,仪态潇洒干练,又不像一些文官身体孱弱的样子,常有人赞他看起来只是三十出头,为了镇得住学生,特意留了上唇和下巴上一点胡须,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老师一点。
太子李贤虽然年轻,未及弱冠,但已是才华横溢,他带了一帮人注解后汉书,与天后推崇的北门学士分庭抗礼,在士人中颇负盛名。
当太子宾客戴至德和尉迟真金抵达东宫,与太子第一次正式以师生身份见面时,太子有些惊讶了。
李贤曾听戴至德说过尉迟真金在神都人望甚高,说他像戴的父亲戴胄当年在大理寺的声望一般,颇有百姓口碑。李贤没想到,与五十多岁的戴至德相比,尉迟真金看起来实在年轻,虽然乍一看外表谦和俊雅,但眼神中透出的精明干练自然是让人注目的,加之以前听说过上官仪的事,李贤心里倒是不太愿意把他当作老师。
而李贤长得颇似天后神韵,眉目俊秀亦有些冷峻。少年人身份高贵,说话直接,每每提问时言语带着讥诮,也让尉迟真金暗暗感叹。
阎立本大人病逝,临终前几天,还分别见了尉迟真金和狄仁杰一面,嘱咐尉迟真金继续照顾好狄仁杰这个说话直接的家伙,让狄仁杰有事时与尉迟真金商量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在大理寺的十三年,让尉迟真金见到了人世间的各种丑恶,但也不是没有光明和美好。
当了太子的老师,他谨慎的思考了不少时日,从大理寺往日的案卷中借出了一些,用作为太子讲学的案例。
他与戴至德各自分别隔天进驻东宫一次,初二是戴至德,初四就是他,每次他会为太子讲述永徽律疏中的一些条款,并会带上一个相关的案例。
有孤儿寡妇被恶霸欺凌后,怒而自卫杀死恶霸的案例,寡妇被州府判处死刑后,又有乡邻帮她上诉至大理寺而从轻判决的案件;
有兄弟为钱财美色而反目成仇的案件;
有乾封年的通货膨胀收回银钱的案件;
还有官宦子弟仗势欺人被依法判决的案件。
这些案例,由曾经任大理寺卿的尉迟真金一一讲来,听得太子唏嘘不已。
两三个月过去,讲了十几个案例,师生之间也稍稍熟悉了一些,互相对对方的性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想通过这些例子,向太子阐明一些法理不外人情,又或是为君者该体恤民情,为官者该主持公道等等想法,太子也较为捧场,对他的教习和多年的辛苦也较为认可。
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太子还是提出了一个有些尖锐的问题。
“侍中大人亲历之事,听来不胜感慨,其中有淳朴民情,有亲人恩仇,有公理正义,大人惜弱怜贫,不畏强权,实在是百官典范。只是还要请教大人,当年如何判决上官仪的案子?”
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但是也不是特别意外,尉迟真金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太子的神色。
太子有些不满却又挑衅的神态映入眼帘,与前太子李弘一样,他的态度应该是同情上官仪和李忠的,那么他对自己的母亲,会有诸多不满吗?
思及此处,尉迟真金谨慎地开口问道:
“殿下是想问判案依据,还是判决的结果?如若是对判案依据有所质疑,则殿下不该问,臣也不敢回答。因此案为二圣所命,臣只是照章办事。”
他婉转地提醒李贤,如果质疑判决依据,便是质疑二圣,是自找麻烦。
“若是殿下问判决结果,证据确凿,谋反自然是死罪,若是承认谋反,可以免死,上官仪不认罪,便难逃一死。至于财产和家奴罚没,没有连坐亲属,也是依律判决。”
他面无表情,平静的叙述了一件似乎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的模样,让李贤更加不忿。
“侍中大人在神都人望甚高,除了文才武略天下闻名之外,毕竟还是因往日怜惜百姓,积下了不少功德,为何大人对上官大人丝毫没有同情之心?”
听到少年人毫不掩饰对上官仪的同情,尉迟真金从座椅中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话。
“殿下慎言,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挑拨二圣情分,如何不是死罪?民间也有俗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二圣感情甚笃,他几次中伤天后,陛下和天后也只是命臣依律行事,已是最大的宽待了。”
此时尉迟真金压低了声音,要求太子冷静,以免东宫里有耳目监视,将闲话传给天后,他的谨慎以及为太子着想的行为,还是让太子面色和缓了不少。
“侍中大人,我还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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