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耘宁莫名松了口气。
睡桌子一晚上也不错嘛。
这个想法,很快给了徐耘宁教训,天没亮,徐耘宁就因为酸痛难忍而惊醒了,试一试动动脖子,竟发现特别吃力,没忍住“哎哟”叫了出来。
“唔?”阮轩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徐耘宁扭不过头,只能小心挪着身子转了一面,看到床上的被子动了动又静下来了。借了外头打进来的微弱的光,徐耘宁看见阮轩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入眠,而且不管怎么动,身侧总是留着她的空位。
一下子,徐耘宁不去想怪诞邪恶的故事情节,心里一暖,小心翼翼踱过去,把身上的薄被盖给阮轩,默默感慨:
果然只有萌物才能净化心灵。
——
阮轩要出一趟门。
逢年过节。追债的事情多了起来,那些财主雇了不少的恶霸打手,不还钱就砸房子抢老婆孩子,县里头有一个书生,家中无妇孺可抢,就被砸坏房子,哭着写了厚厚一沓状纸要来告。因为这位书生死脑筋,又跟知府大人打过交道,阮轩认为她处理不好,书生肯定会想尽办法上报,于是特别关心,专门要去拜访了解情况。
“你什么时候回来。”徐耘宁歪着脖子,斜着眼睛想办法看见阮轩。
阮轩注意到了,收拾好东西就啪嗒啪嗒跑到徐耘宁能看见的地方,甜甜一笑,“快的话,半夜就回来了。”
“这么晚。”徐耘宁叹气,“那书生也真是的,借那么多钱干嘛。”
阮轩无奈,“你别这么说,他借钱是为了赶考。”
“好吧。”徐耘宁察觉阮轩挺有贫苦读书人的同感,不批判书生为什么乱借钱了,叮嘱阮轩,“万事小心,发现情况不妙让郑捕头帮你挡着。”
忍不住笑了,阮轩点点头,“嗯,你也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无聊的话,可以再去书斋看书。”
徐耘宁愣住。
说罢,阮轩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回味着那句话,咬牙切齿:净化心灵的小软妹不但走了,还给她指明了堕落的方向,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其实她明白,阮轩没有想太多,只是同情徐耘宁被落枕的脖子累得不能打拳,小小提了个建议而已。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耘宁本来因为睡桌子一晚上的浑身酸痛而发愁,没工夫去想别的,如今一听,沉睡在记忆角落的书斋画面又从碎渣渣拼凑完整,她想的,又只有其他没有翻越过,跟小黄书一样垫在最下头里的本子了……
那些是什么呢?
好看吗?
徐耘宁琢磨着,想再去看一看,又怕自己跟上回一样分不清虚幻现实。
不知不觉,她犹豫着过了半日,太阳降落的时刻,小杏端来一碟龙凤糕,“夫人,这是书斋老板差人送来的。”
“嗯!?”徐耘宁纳闷,“他干嘛送我们东西。”
小杏说,“应该是想讨好大人吧。”
徐耘宁眼睛一亮,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既然这样,我们去书斋当面答谢老板,礼尚往来嘛……”
小杏当然说好。
到了书斋,徐耘宁只打算跟老板寒暄几句就钻进书斋找小黄本,老板却很多话,一直诉苦,“夫人啊,自打阮大人不买东西,我这生意就是一落千丈……”
敷衍地用“嗯”答话,徐耘宁耐着性子听老板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出口打断,“老板,我想去看看书。”
“噢!好!您请。”
徐耘宁在老板的带领下走过去,老板仍是多话,不过这次说的是正经事,“夫人,孙小姐在里头念书,或许有些声响,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互相让一让。”
一听有人,徐耘宁心道不好,立刻是兴趣缺缺,步子开始飘忽,脖子开始酸疼。走近了门口,她突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如同信手拨弦的一串清越灵动的琴音,再仔细听,却是一串听不大懂的句子。
“澹然而自乐兮,吸众气而翱翔。念我长生而久仙兮,不如反余之故乡。”
真的是在念书啊。
即使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徐耘宁仍然被女子婉转动听的声音吸引了,不知不觉快了步子,探头往里头瞧,看见一位女子临窗而坐。女子的面容因着逆光而让人瞧不清,玲珑柔美的身段倒是分明雕琢出来似的,而她的身侧有一位低眉顺眼的婢女,每听女子读一段便会扬起嘴角。
“那是孙小姐和她的丫鬟。”老板说。
徐耘宁点点头,竟有点不想打扰那二人,默默退回来,倒了一步听到那丫鬟轻轻说了句,“有人来了。”
诵读声戛然而止。
孙小姐放下书,从泛白的光线里走出来,无辜第一步尚稳,第二步却歪了歪,要不是丫鬟放好了书赶紧来扶着,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上。一瘸一拐走到门边,孙小姐腿脚不便仍是行了个礼,轻声说,“参见县令夫人。”
受此大礼,徐耘宁吓了一跳,抬手想把孙小姐搀起来,却看见孙小姐胳膊露出的地方发紫,长着密密麻麻的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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