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轩笑了,“好,我们这就去。”
徐耘宁撇了撇嘴:
去见那个媳妇昏了醒了都没看过一眼的迷信婆婆?
——
在徐耘宁大病之前,是和阮轩以及婆婆一起吃饭的。
阮轩早早没了爹,是娘含辛茹苦带大的。一个妇道人家,靠绣花挣钱养孩子,年轻时不顾身子,落下一身毛病,尤其是眼睛,不到四十已经看不清人,阮轩心疼母亲,早晚请安,餐餐伺候。
夫君如此,徐耘宁当然也要如此了。
徐耘宁本想借着身体不舒服的借口不去,才张口,阮轩就说:“娘为了给你祈福,头都磕破了,等会儿你要给娘敬杯茶,明白吗?”
“好吧。”徐耘宁翻白眼:是磕破了头难,还是亲自看一看媳妇难啊?这么小的园子,眼睛不好可以让人扶着来,找个刘婶来折磨人算什么?
见到向来温顺的徐耘宁给自己脸色看,阮轩疑惑,不过怕母亲等急了,没多想,“走吧,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红烧肘子。”
“哦……”徐耘宁想了想油腻腻的肘子,觉得有点反胃,“有蒸鱼吗?”
阮轩奇怪,“你不是不吃鱼吗?”
“以前不吃,想试试呗。”徐耘宁肚子饿,很想吃饭,懒得跟阮轩纠缠,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
打量了徐耘宁一遍,阮轩抿唇不语,继续跟她往婆婆那里走去。
“来了啊。”
他们才走到门外,里头一个哑哑的女声便响了起来,徐耘宁被吓了一跳,阮轩倒是微笑,加快了脚步。
只能跟上去,徐耘宁在适应了稍亮的烛光之后,看清了婆婆的脸。
与她想象的不同,婆婆不是满脸皱纹的苍老样子,除了笑的时候没什么皱纹,五官很精致秀美,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有出众的美貌,气质也不似迷信到走火入魔的癫狂,慈眉善目,气质文雅,谈吐间颇有大家风范。
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双无神的眼睛,以及额角的血疤了。
徐耘宁亲眼见到磕头磕到破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着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婆婆的疤痕偏向右边,难道……磕头是斜着磕的吗?
“耘宁,坐啊。”阮轩扯了扯她的衣袖。
乖乖坐下,徐耘宁见到桌上真有蒸鱼,由衷地微笑。被打得黑了一个眼睛的刘婶看在眼里,读出了别的意思,故意说,“少奶奶又把怎么叫人忘了,盯着菜盯着肉,就是不看老夫人一眼,唉……不知道脑子里装什么。”
徐耘宁瞪了过去:这泼妇,没被打够?
她还没发火,阮轩先开口,声音气冲冲的,“刘婶,是我拉着娘说话,耘宁才没叫人,你冷嘲热讽做什么!”
刘婶狡辩,“我说她不懂礼数,又没说她傻……”
阮轩脸一沉,“不许说傻字。”
坐在旁边的徐耘宁,清楚听见阮轩这斯斯文文的书生骂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心下一动,端起茶杯递过去,“算了。”
阮轩转头,瞪大的眼睛凝视着她,而后便是特别欣慰地笑,“好。”
“吃饭吧,”婆婆收尾,“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规矩。”
大概是眼睛不好,婆婆说“一家人”时东张西望,就是落不到徐耘宁的身上。
鱼对眼睛好,蒸鱼放在婆婆那边,徐耘宁想吃,可是阮轩很殷勤地给母亲夹菜,伸手的时机实在太难把握了,眼睁睁看着蒸鱼冒着的热气越来越少。
“吃吧。”阮轩突然把碗里挑了刺的鱼肉给了她,“小心点,别像上次一样卡住了。”
徐耘宁嘿嘿一笑,道了谢就吃起来。
“耘宁的身体好了吗?”冷不丁的,沉默吃饭的婆婆开口。
阮轩答,“好了。”
“大夫也说好了?”
“是啊,我回来就差人问过大夫。”
婆婆点头,语重心长道,“大病终究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气虚体弱,不能与人太近。”
简而言之,就是嫌弃徐耘宁晦气,不想看见呗。
徐耘宁默然吃着鱼肉,心想:果然婆婆内心还是个迷信的老婆子,端庄好看的面皮都罩不住陈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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