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都是少爷,只得一个小姐,从小被宠的眉头都很少皱,某日出门哭着回来:“他竟不记得我了。分明上月他打马巡街时,还在马上对我笑的。”
白玉玦听妹妹一顿哭诉,头脑发热,抄起红缨枪冲上淮金湖画舫。
“你不娶她,为什么对她笑?”他看着群美环绕,饮酒作乐的紫衣公子更是来气:“你当我白府嫡出四小姐,与这些湖上脂粉一样?”
顾雪绛挑眉轻笑:“姑娘与姑娘有什么不一样?我笑过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要人人娶回家,夜夜做新郎?”
白玉玦枪尖一点,飞身袭上,被顾雪绛一拂袖拍进湖里。回家之后又挨他爹责骂,祠堂禁足一个月。
定远侯府的大夫人替儿子相看婚事时,搜集了全皇都适龄贵女的画像。
陆裘挑中白家小姐。白四小姐很是任性,托人传话说不嫁。要嫁就嫁花间雪绛。
又问了几位贵女,竟然都委婉表达:“花间家二少爷还没定亲,等等不迟。”
顾雪绛一走,无数个被女嘉宾灭灯的陆裘,在皇都相亲市场的地位直线上升。
这些事情琐碎,顾雪绛当作黑历史,三两句讲完。徐冉刚想说‘没劲’,忽然对面饭馆爆发一阵叫好声。
程千仞:“……我好像听见我名字?”
其他三人同情地看着他:“是你。”
寻常百姓得温乐公主恩典,入南渊旁观双院斗法开幕典礼,回来必然要吹嘘一番。
典仪官的开幕词文绉绉,不是谁都听得懂,马球比赛却可以好好说道说道。
对面的说书先生讲到激烈处,声音愈发高亢。摊上食客们不约而同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程千仞骑在马上,挽了个枪花,喝道: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来我杖下走一遭!”
程千仞以手扶额,感到十分羞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他一声大喝,气冲斗牛,惊遏神骏,吓得白玉玦跌下马来,屁滚尿流……”
“噗——”
程千仞一口酒喷在桌上。
顾雪绛深有体会:“这种事情,习惯就好……”
徐冉腆着脸问:“你现在出名了,我们吃饭能赊账吗?”
旁边桌子忽站起一人,指着对面大骂:“放屁!不是他讲的那样!我三舅公的亲戚的同窗亲眼看见过!”
“据说那程千仞有东川蛮族血统,身高十二尺,力大无穷,茹毛饮血!”
那人朋友们也很捧场:“哇!——”
“他的战马四蹄如电,张口吐火!”
“哇!——”
程千仞:“……东川人就有蛮族血统?为什么不说我有魔族血统呢?”难道人与魔族有生殖隔离?
徐冉大惊:“东川有魔族?你亲眼见过?”
程千仞:“何止见过,我还……”
哐当一声巨响,他们身后有人跳上长凳。
“那程千仞身穿白色披风,面冠如玉,龙姿凤章,俊美如神!”
“嚯!——”
“他的神驹可追飞箭,可踏流云,蹄下生霞光!”
“嚯!——”
程千仞一脸冷漠。
“大概赊不了吧,他们根本认不出我。”
温乐公主,你到底为什么要让南央百姓去看马球?
我以后买菜都很麻烦啊。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隔壁摊位,等待烤油馍的小姑娘狠狠打了个喷嚏。
第51章 春水三分,别来无恙
“再说那顾雪绛, 真是骑术无双!战马说停就停, 说跑就跑,极通人性……”
“还可以凌空飞跃!”
“还能翻跟头!”
“还能叼绣球!”
程千仞:……
顾二恍若未闻, 神色专注地给林鹿剥橘子。
他十指白皙修长, 灵活翻飞, 金黄橘皮褪下,白色丝络也去的一干二净。
南央秋天的新鲜橘子, 甜美多汁。
烤馍装盘, 滋啦作响,徐冉早已迫不及待, 高声招呼:“老板这里这里!”
老板回头打哈哈:“不好意思啊, 隔壁有人加了钱, 我先送过去,下一个就是你的!快着嘞!”
徐冉自言自语:“靠,吃路边摊都要花钱插队,脑子有病吧。”
温乐公主又打了个喷嚏。
***
夜深人静, 失业空巢男青年程千仞独自回家。打水洗漱, 点灯看书。
昏黄烛光下, 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想来别处也是同样。他猜测是林鹿的药好,或者修行者自体恢复能力,会随修为不断提升。
那天清醒后,血液燃烧的感觉消退,体内真元更加凝实, 但吐纳灵气不如从前容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他说不上来,只得去翻书。
修行书诸如《太上气感》之类,晦涩艰深,大半得靠自己摸索。
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触摸到凝神境的门槛,水滴终将穿透最后一层石壁。
他照旧在识海中演剑,直到远处传来打更声。
睡眠可使精神放松,程千仞却已习惯用打坐吐纳代替。
头脑放空之际,眼前浮现一片茫茫白雾。
雾气汹涌而来,遮天盖地,程千仞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方。
远处似是有人影晃动,说不上的熟悉感。他便随那人向迷雾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人影停下。程千仞继续向前,近到能看清对方衣摆繁复的花纹。
那人忽然回头。一双黑白明眸冷冷看来。
一瞬间雾霭散去,他的面容骤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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