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慈卿房再如何fēng_liú又怎么可能会fēng_liú一世?终究还是要传宗接代为慈家开枝散叶的。
于是在心里理所当然地把慈卿房说的话全部当成放屁之后,他才倏然觉得心胸开阔一时舒畅至极。
这边嘴角挂上笑意,刚准备转过身时,身后埋头兀自走的注意力集中的人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就差撞进他怀里的间隙,归府延伸手一把拦住他。
“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后者抬头露出些可怜兮兮的神色,“你是不是生气了?”
归府延勾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慈卿房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话,“我上次……听别人说,你,你是……”
他皱眉,“我是什么?”
“断袖……”慈卿房蓦地凑近他小心翼翼地道:“她们说只有妻才会对着整日在外寻欢作乐的丈夫四处牵挂寻找,而我们只是区区兄弟情分,你却对我比对女人还要好……整日跟着我规劝我……就……”
区区兄弟情分……么?
心蓦地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样疼得他皱起眉头,神色始冷,“原来……你方才说的那番话就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么?”
慈卿房突然抬头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宁愿听从外人的胡言乱语,对我这个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亲人心存质疑……”他一手揪上他衣襟,恨的咬牙切齿,“你还有良心么?”
“我……”
“罢了。”他垂下眼睫,松手转过身去,“以后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那晚他彻夜不眠,心中明明咬牙想要坚持着不去多管闲事,只是待到大错酿成以后,他才觉得,自己似乎又错了……
寒冬腊月的时节,他看着几乎要被气晕过去的父亲和门外的石阶上留下的一个不足月余的婴孩,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将那孩子接了过来。
那厢的婢女对着他神色急惶,“郎君,这孩子求您代为收养了吧……”
他蹙了眉,看向那襁褓之中还未睁得开眼的婴孩,“他母亲呢?”
那婢女垂下头,“奴婢实在是逼不得已了,这孩子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的,谁知道我家姑娘背着家里人偷偷生养了下来,如今一个未婚女子做得这等事是要被打死的……”
话到这里他才惊觉事情有多么严重,连忙道:“那你家姑娘现在如何了?”
那婢女伸手抹了抹眼泪,“现在被家里人逼着上吊,这孩子定是不能留了,我只求你看着他可怜的份儿上留下他吧,这是我家姑娘全部的希望了,毕竟也是条生命……”
屋外风雪交加,清扫过屋上檐瓦。
他一把推开门,怒气冲天的走了进去,待看清那依旧卧在榻上醉的不省人事的人,竟然第一次觉得那张熟悉的容貌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他伸手一把拽起那人,“四处拈花惹草寻欢作乐也就罢了,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去祸害那好人家的姑娘!”
“孩子呢?”慈卿房微微睁开眼,看着他风轻云淡地道。
“你还有脸问孩子?”
他反而一笑,漫不经心道:“又不是我情愿生得,跟她说了多少遍了,做事要记前因后果,如今这般自作孽,倒怪我头上了?”
“你……”归府延看着他气结。
他却突然坐起身来,抱起那一旁的婴孩仔细打量起来,手指触及那稚嫩的肌肤不禁笑了笑,“还真是亲生的,长得倒是好看……”
说着,一把抱着那婴孩就要往一旁的火盆里丢,归府延一惊,连忙上前拦住他,“你疯了么?”
慈卿房看着他收回了手,懒散道:“她不愿意养,我也不愿意养,与其留着这孩子日后孤苦伶仃的爹不疼娘不爱,不如趁早了解他性命以免他长大记恨我罢了。”
“这种话……你为什么会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那襁褓中一直安安静静睡着的婴孩突然睁开眼来,大大的眼睛充盈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无辜,似乎是本能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咬着手指头不哭也不闹。
目光触及那孩子身上,他怔怔道:“我也不想的,当日我与她千叮万嘱过不要对我心存期盼,我本来就是个不靠谱的人,如今我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她就这么给我丢个孩子过来,你要我如何做?”
“……那你也不该去招惹公卿家的小姐!”他涨红了眼,“为何你总是不听话……”
“你不是说不会再多管闲事了么?”慈卿房突然看着他轻笑出声,“现在呢?你要收留这个孩子么?”
“……”
“看吧?”眼里突然涌上泪水,他还是笑,“你也不愿意吧,没有人会选择无缘无故的去接纳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孩子,我早就说过,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扔了吧,反正……”
“我养。”他突然截断了他的话,“这个孩子就当我替你养了,我要让你,这是你欠我的。”
*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转眼春夏秋冬交替着而过,草长莺飞的季节里,他守着那座枯坟静坐已久,昨日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南岭暴|动此去的一行人无一幸存。
耳边似乎还留存着昨日那人信誓旦旦的誓言。
慈卿房拉着他袖子笑得真诚,“等我最后一次,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待我归来的时候我会向陛下请辞的,届时我会带着你去游山玩水归隐山林的……”
手中的黄纸一点点地化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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