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周围宫人们看新奇一样的目光,喻尝祁懒得再开口,身子一斜,脚便已经踏进了门槛。
“哎,不是,等等……”
章岁辛一急,一把扯着他袖子又将他整个人拉了回来,只见愁眉苦脸,“不是,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你要说什么?”喻尝祁看他。
章岁辛偏头瞧了眼里面,依稀可以透着央厅的隔纱窥见室内的人影,侧耳分明还可听见不时相谈甚欢的笑语声。
“我……”支支吾吾,“你确定我现在进去,我爹不会骂我?”
章岁辛平日虽然习惯性放浪,但却是十分怕爹的,章林一等武将,统军练兵亦是常态,可想而知堂堂一个在沙场上纵横半生的老将军待人处事会是何等的严格,不仅严格,而且还变态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喻尝祁虽然没见过章林教训章岁辛的样子,但是从这人的反应和不时脸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挂彩,心里就已经明如镜。
叹了口气,无奈道:“老将军为人处事自有原则,平生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更何况娘娘也在此,他又怎么会不顾你情面当众责你呢?”
“说的好像没错……”章岁辛低吟,“那,我爹要是说我了,你切记一定帮我拦着?”
*
“岁辛来了,怎生不进去?”
熟稔的声音传来,喻尝祁还未接话,转身便看见了周克殷一脸亲和的笑意。
太子殿下为人亲善,一笑便是如缕春风,周围不少年纪小的宫婢见他纷纷略有羞赧的低垂下头去,喻尝祁一礼还未成型,周克殷却一把扶起他,面带歉疚地恭恭敬敬还了一礼。
与上次那般难得一见的倔强不同,喻尝祁心知周克殷因为上次一事对他心怀愧疚,便也勿在多言,只是微微一笑。
周克殷放了心,抬眼朝喻尝祁身后的章岁辛看去,那人却是一脸濒临灭顶之灾的神情,看向周克殷也不自觉带了点埋怨。
“岁辛这是怎么了?”
他话未说完,室内已经走出来了一个宫婢,看来方才周克殷那一声,魏琊许是听见了。
章岁辛的脸色不由得十分难看,在晚宴结束时也不见好转。
喻尝祁照着他交代的事情把话原封不动的跟章林复述了一遍,虽然复述的有模有样、有理有据,但他还是感觉得到老将军已经知道了部分内情。
“要多谢王爷照顾我家犬子了,这孩子自小便不曾让人省心过!”说着,章林第三次拍了拍章岁辛的脊背,后者一口茶汤还未咽下,差点儿被拍出些许,好在章岁辛嘴巴一向紧实,再一次被他苦笑着咽了回去。
喻尝祁看了他一眼,继而不动声色地道:“岁辛如今年纪见长,自然懂事了不少,老将军不必客气。”
他话语亲切客气,自小与元孝他们拜把子时,章林自然也在一旁教导过他不少,对他亦是视如亲子,只是碍于身份,总是免不得见外些。
章林闻言,笑的越发惬意,留刻了些许眼纹的星眸依旧烨凉,白面美须,貌似书生才子,一眼望去亦是没有半分盛气凌人的将军气势,偏偏人生的俊朗,留着一副胡须看着也更加儒雅。
只是手上的劲儿却是实打实的厚实,再次一巴掌拍在章岁辛背上,后者大气不敢出的闷哼了一声,章林却像揉兔崽子一样揉了揉他的头,“这孩子这么大了也该省心了,只是我一心想让他学着王爷和殿下半点儿,偏偏又不争气!”
看了眼章岁辛幽怨的眼神,喻尝祁弯了弯嘴角没再出声。
“我如今和长子一心做事,唯独这小子颇为大不成器……”章林一边叹气,一边露出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惋惜,另一只手眼要看再次打下来时,章岁辛终于不再装草包,突然跳了起来,指着章林哀怨道:“爹,我想娘了……”
话音未落,喻尝祁便注意到章林的神色隐隐有了变化,掩去眼中的落寞,章林再次哀叹了一声,一把将章岁辛捞进怀里,狠狠揉了几下。
那动作虽然有些粗野,喻尝祁却看得出来章林是有几分愧疚的,章家世世代代除了嫁出去的皇后魏琊,剩下的全是男丁,当年听说先代家主建功立业后曾遇见一术士,那术士言章家注定阳盛阴衰,克妻克女,世代便是女儿命薄。
原本先代家主只当玩笑话,不假思索便赶走了那术士,谁知日后一语成谶,当真世代夫人命薄,多子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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