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琐事不表,再五天之后,我到达了黑眼镜和我约定的地点,胡杨林保护带里距离古潼京区域最近的一个海子。
附近就是阿飞第二次进沙漠埋相机的地方,他和蓝庭按照我的要求“离开”之后,这里就被黑眼镜接管了。黑眼镜曾经挑过一些带型号和照片的相机寄给小花,以验证之前汪小洋说的用相机就能还原外围地形图的猜想,结果所有的结论只指向:风沙太大,遗迹已被掩埋,最快到达的办法还是靠水。
鬼河按时间来算我是赶不上的,所以才选择了这样一个地点,顺便以合理的理由离队,让考察队的人回去。
“老板,那小子好烦人。”王盟忽然跟我道。
我在地图上做标记,并没有抬头:“他今天还在问问题?”
王盟挂着一张苦瓜脸,道:“我觉得他话太多,这种人活不长的。”
“也许只是你说话变少了,”我道,“前几个月,我也觉得别人的话都太多。”
王盟不屑道:“老板,我觉得你说的有深意啊,前几个月你身边的是张老板。”
我试图淡淡地看王盟一眼,结果差点把手里的地图撕掉角,最后还是把他踢了出去。我不明白为什么王盟永远是这种态度,不管是我们在杭州边插科打诨的时候,还是在荒漠里筹谋的时候,他总不在调上。
我记得他最开始是二叔的人,别的职能都没有,专门打小报告,后来慢慢变成了真正的吴家嫡系伙计,却也没有开发出什么新职能来。
有人狂拍帐篷,我以为王盟又回来了打算再踹一脚,拉开门却是黎簇。
“老板老板!我拍到了一张奇怪的照片,你得看看。”
我以为他拍到了晒太阳的黑眼镜,赶紧把相机拿过来打算删掉,一看到照片又停手了,上面是一个女人的身形。
放大之后,我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用最平静的表情面对这张照片……上面是蓝庭的背影。
五十摄氏度的高温沙子上没人躺的住,除非已经是尸体。黎簇只看到了这么一瞬间,然后就再也没看到,很有可能是九头蛇柏在移动储备粮。
她没能和阿飞逃掉?我感到烦闷。
好在十几只考察团的照相机都被留下来了,他们一直没有白忙。为什么黑眼镜不告诉我他们的死?他是知道了故意不说,还是根本就没注意到?
“老板,你好像很焦虑。”黎簇道。
这小子开始讨好我了,因为好奇心没法遏制,虽然憋得快疯了,但他就是不能直接问,还在想着拉近距离的办法。
“你背上的伤好点没有?”我问。
“痒!”黎簇盯着我的动作,我还是把那张照片删掉了,没有给什么解释。我没有办法百分之百肯定那就是蓝庭的尸体,不如就这样当做没有看到吧。
“最近还需要下水,如果你的伤口还痒,”我道,“不如试试把缝线直接拆掉,那不是你的身体组织,你还小,自己长的皮会更舒服些。”
“也没有那么痒……”黎簇露出一脸恶寒。
我嘿嘿乐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好一些。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黎簇又问。
“去水质考察。”
我看着海子的方向,摸了摸怀里天心岩粉末的位置。快了,就快了。
爷爷在地下考察所里留的卫星电话,等我赶过去接到小花的电话,这一阶段就能宣告完成。
我什么也没有透露给黎簇,于是我们就这样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度过了没什么太大风险的三天,总算顺利脱离考察队,到达了九头蛇柏主株的上方。
这两年干旱太严重了,沙尘破坏掉了地图的所有标志,就连九头蛇柏的自然“地图”,也完全看不出来。我推测黄严画的是某个具象的图形,能勾勒出那种线条的也许是地下蒸发上来的磷自燃后的火光……是还是否,很快就能亲自验证了。
王盟清楚我们要怎么通过九头蛇柏下去,时不时会跟发神经一样跳起来,看是不是已经被藤蔓抓住了,而黎簇经历了划水、游泳、刨土之后已经完全累坏了,在一边放空。对高中生来说这样的锻炼强度还是太大,隐约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跑三千米都要命,本来觉得黎簇喜欢踢足球会比我好一些,没想到就是个花架子。
说实话那小孩的表情让我有点恼火,好像现在大家死了也是没办法一样。
不是谁都有主角光环,你得自己想办法活得再久一点,如果这不是一场戏,你可能已经死了三四次了,我心道,一边稍微拍了点天心岩的粉末在他背上。
也许我应该把留给黎簇的信息弄得再好懂一点?横竖汪家的人会以为黎簇是一个关键,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也不需要太复杂的设计。
把晒干的烟给自己点上,最后一根了,得在黑眼镜杀来抢走之前抽完。对着两个呆逼,我的压力好大,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我觉得别人是呆逼而不是别人觉得我是呆逼的?
忽然就有点恍惚,上一次身处这处白沙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不明白自己该要去哪,被树拖下去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现在死了也是没办法——而眼下总算不同了,我有了明确的目的。
“约定”或者规矩,都毁给你看,见识一下年轻人的力量吧,我默默看了一眼东北的方向。酷热之下,幻觉般感到一股雪山的冷意。
(可能激发别人中二的时候,我自己也被稍微激发了一下,这果然是个全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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