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蛇就是底气足,谢九渊一拱手:“那就先谢过海统领了。”
“您跟我客气什么”,海统领揶揄他,“我这趟也算是皇差。”
谢九渊笑了笑,没接话。
海涂这时候想起件事来,对谢九渊说:“瞧我,忘了说了,这宅子对面,是梅子期梅尚书府上,左边是秦俭秦尚书府上,右手是大理寺少卿王泽王大人的宅子,正背后是礼亲王府。”
哦豁,这风水!
谢九渊正哭笑不得,却发现顾岚听得“礼亲王府”几个字,就悄悄用手小心捏住了自己的袖子,面上闪过一丝惧意。
谢九渊不禁皱了眉,只装作没瞧见,伸手握住了顾岚的肩膀,对海涂说:“今儿也算是一喜,走,我请海统领喝一杯,也带世子上街瞧瞧。还请海统领带路。”
“谢大人办事地道”,海涂一听有酒喝,笑得跟洪钟似的,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谢九渊故意打趣顾岚,“小公子,海统领祖上是朵颜卫,跟您母亲祖籍挺近,说不定您以后能练得像海统领这样威猛。”
看了看前方海涂跟棕熊似的彪悍身形,顾岚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谢九渊哈哈大笑,连带着顾岚也转好了心情,一路上盯着小玩意儿瞧,时不时派跟着出来的小宝过去买下一样,还辩解说是给顾缜带的。
谢九渊也不说破,只是路过一个精巧的风筝摊,忍不住走过去查看,摆摊的是个老伯,自夸说这些风筝都是他亲手所作,各个都能毫不费力地飞入青云。这说辞约莫是看谢九渊像是书生,近日里京城多得是即将考殿试的贡生,讨个口彩。
竹架上挂得琳琅满目,眼睛掠过一个蝴蝶风筝,想起曾听小叔说过的父母轶事,谢九渊面上有怀念之意,刚想挑几个买下,就听顾岚小声说:“叔叔喜欢风筝,那天他还非要教我放风筝呢。但谢叔你别买那个蝴蝶,叔叔有一个。”
启元帝不肯让百官看轻了自己,绝少进行什么娱乐,没想到还会教顾岚放风筝,大约是整顿宿卫后才得以放松?
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谢九渊自己都觉得荒谬,但还是低声问顾岚:“可是墨色云纹翅膀的蝴蝶?”
顾岚奇了:“谢叔怎么知道?”
谢九渊一怔,然后遮掩地说了一句:“猜出来的,蝴蝶要墨色云纹才不俗气。”
顾岚不疑有他,谢九渊却是思来想去走了神。
第26章 殿试点三甲
“宅子收拾了?”顾缜抬手让三宝给自己穿衣,今儿是殿试放榜的日子,昨夜顾缜和谢九渊阅了大臣们评出来的前十卷,今日早朝顾缜要亲自点出三鼎甲,因此须得穿得郑重些,三宝准备的是一套墨色龙袍,看着庄重简洁,穿起来却复杂,把顾缜烦得直皱眉头,转而问话站在屏风外的谢九渊。
谢九渊隔着屏风回:“亏了有三宝公公派人帮衬,已是准备齐全了。”
启元帝“嗯”了一声,又问:“家里人还有几日进京?”
“换了陛下特派的官船,约莫还有二三日就到了”,谢九渊答道。
启元帝又“嗯”了一声,放下心来。
那日置宅之行,最后是被旺财飞奔着送来的急信打断。
急信是谢镜清写来的家书,写得语焉不详,只说要带嫂子和侄子上京,要谢九渊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慌乱。
美名尚存的青溪谢家其实早已不复当年,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钱财与关系都有,因此族中龌龊也不少。得意的、掌事的反倒是会钻营的,祖训族训早就被忘了干净,哪里还配得上“清流文士之族”的名头。
谢九渊所属的旁支只剩了他父亲这一户,在族中并不受待见,他父亲亡故后,连对族内免费开放的启蒙族学,都要故意收谢九渊的学费,谢镜清一气之下,让嫂子尽管请上好的教书先生教导谢九渊,自己却从此弃文从商。
因此,谢镜清这信件中俨然是上京定居的意思,那定然族中又生了事。
谢九渊读罢,连顾岚都看出他忧心忡忡,于是便体贴地寻了个借口提前回了宫,谢九渊才带旺财去京中老乡处探听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越发焦急。
大约是从顾岚那儿听说了此事,启元帝竟然特命宿卫以官船相迎,听宿卫传来的消息,娘亲、小叔与幼弟都无恙,谢九渊也放下心来,对启元帝更添了分感谢。
顾缜做这些事,一半是爱屋及乌,另一半,也是想扭转谢镜清的悲惨下场。
前世,谢镜清为了帮衬谢九渊,通过文崇德领了官商的名头,填进去自己的商号,主营两样,一是为朝廷贩盐,二是特供江南的丝绸茶叶。
沾了官场,又沾了文党,可以说,谢镜清是故意将自己往文党手里送,砸钱换得谢九渊做事能够不被文党掣肘太过。
顾缜和谢九渊渐明心意后,面对谢九渊这个深陷文党的小叔,实在是立场相悖,为了他安危着想都亲近不得,尽管两个人都是一心为了谢九渊,却没怎么见过面。
启元十三年,私盐案爆发,文谨礼疯狂反扑,为了打击已为右相的谢九渊,由文崇德一手经办,抹去了文党罪责,秘密将一切罪过按在了谢镜清身上。
顾缜得知消息时,谢镜清已在狱中含冤而死。
谢九渊当时在西北平叛,接连收到两条消息,一是小叔冤死狱中,二是倭寇勾结内奸,蓄意报复,屠了青溪城。
于是他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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