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孩到女人的变化总是大得令人咋舌。七年前易非绝对没有丝毫这种所谓长女的贤妻良母(母鸡护食)的气场。
反观自己,仗着年轻无知的勇气冲杀出去。樊云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然而医院里第一次亲身见到父亲因病失态的时候,除了喊护工,她头脑里是一片空白,就束手无策地晾在那里。
病房双层玻璃窗前飘着一层薄纱,绝好的阳光照耀得整个房间敞亮。雪白的床铺里,却只有被病痛消损的衰弱驱壳。她眼看着护工近乎冷酷地托举父亲□□的ròu_tǐ,像起重机吊起污损的机器,不带感情地擦除沟壑的脏污,套上替换衣物。重新置换了床品,喷洒空气清新剂。
光照里连飞尘都没有,监视仪器平稳地发出呼吸声,香氛也镇定地掩盖异味。但樊云感觉到内心掩饰的画布在一片兵荒马乱后,油彩片片碎落。她很希望把回忆里太过清晰的细部打上马赛克。然而头脑的记忆并不具备这样的功能。
ròu_tǐ腐朽时种种窘迫,与她所理解的书本里的生命相去太远,与之相比精神上的所谓尊严,仁恕或是自制,都终于不值一提。
人本质还是动物,生或者死,对于绝大多数正常心智的人,绝不是什么抉择。人只能苦求生存。
真正求一件事物的时候,旁枝末节是当真可以视而不见的。
樊云不搭腔。下意识地转动表带,胡思乱想着,望向窗外。
再无他话。
易非上午看过就走了。
晚上樊云在车上半睡半醒,睁开眼江于流把车开进别墅区,是易非的住处。
车子已经停进车库。樊云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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