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云又是痛,吸着气,又是忍不住一样,嗓子里冒出古怪的笑声。
“我说得不对了?!”
“没有,呵,你说得对。我是忙,非常忙。我要忙着读书,又要忙着赚钱。打给你?有什么用?我上课的时候,你一个电话过来,还不能摁掉,还不能不说话,我他妈从几百人的教室挤出去接你一个破电话。赶去打工饭我都来不及吃,还要跟你赔笑……”
毫无意外地又是一耳光。樊云晃着又退一步,易近山要追上去,樊云蒙了一刻,抬起手护着,退到墙边。
剧烈地喘息,喘息时喷出一两点,接着是大滴大滴血滑下来,滴落在地。
嗓子里泛着血味,樊云摁住鼻翼,粘稠的血糊在手里。
“我这四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我身上有哪怕一丁点付出?成绩单还他妈要寄给你,连我学什么都不知道,有脸当着人面大张旗鼓质问我为什么考得稀烂?我大一胃出血,人家把我弄到医院,垫了钱。检查我都做不起,差一点没死,求你网开一面。你只顾着冷嘲热讽。”
“你是在怨我?当初是谁信誓旦旦不花老子一分钱。”
陈丹死拖住易近山,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腾起杀气。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逆子在外面有什么好了不起,谁还非要保你?”
樊云又惊又怒,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血漫进嘴里,一股子腥甜。喘息着,每个字带着沉重的鼻音,“我信。你太高看我了。我什么都不是。在外面谁也不把我当什么,但起码,我尽力了,别人会把我当人看。你呢?你生了我,父为子纲,我就该什么都听你的。不是你想要的,无论我怎么做,你就只管失望。”
易近山气得嘴唇直抖。
“你……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我要你做什么?我半只脚踏在棺材里,求我女儿留下来。”
樊云嘲讽地向着易近山,袖口和前襟上沾着一片片红,脸上是抹开的血渍,眼睛也充血,已近癫狂,“犯不着这么讲,你为了谁不知道,欠你的我早晚还。等你死了,留下的什么遗产,我绝对、绝对不会染指一分,我他妈不稀罕。”
“好啊……好……你有出息了。咒你老子死。”
易近山一把推开陈丹,揪住樊云往墙上狠狠一掼。
陈丹收不住劲,盘子碗扑碎一地。
“妈?!”易非飞奔过去拉住母亲。
易非回头看,樊云试图挣脱,但全无力气。
嘴犹不停,“你所谓爱我就是毁我,我不是,我祝你长命百岁。你大可毁我机会看着,看我回不回来……”
樊云一口气上不来,语声被呼吸中充斥的血咽住。
易非拉住父亲的手臂,易然年纪还小,却也哭着拦。父亲松开手,樊云立刻滑下去。
易非搀着樊云到洗手间止血,血落在雪白的台面上,几乎连成线。
易非又是心疼,又是恨,“话说这么绝么?”
樊云已然头晕,站不住,坐在马桶盖上。好像已经听不见,也没什么反应,茫然地护着脸,脸上明显地肿。
隔了好半晌,才看到易非一样,“妈没事吧?……对不起。”
一讲话,血冒得更厉害。
用纸巾摁着,很快就浸透了,要樊云仰起头,不停往嗓子里灌。樊云被血激得吐了,一顿饭没吃几口,全是水。
陈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眼见两个人衣服上,地上都是血,陈丹慌得没主意。
直到叫家庭医生过来止住。
樊云面色如纸。
折腾大半夜,天都亮了。外边人家抢着开财门放头一挂鞭炮,易家上下一屋子才睡下。
半上午起来叫樊云下来吃饭。发现人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樊云以她求死一样的狠绝断了父亲的念想。
只有易非打给她。关机。
易非已经绝望了。樊云发条短信来。说没有办法当面同易非讲,现在已经在飞机上,马上要起飞。等落地给易非电话。
走得腿酸了,就坐在跑道上。不断看时间,看到恼了,关机,又马上开机。易非等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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