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在黑暗里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没有光线,只靠人类的夜视能力连轮廓都看不清,未免也太扫兴了。于是突然有点想把熟睡的人摇晃醒的冲动,这样做的后果一定是被对方破口大骂吧,不过相信他很快又会原谅自己。
明知道这样的兴趣很病态……可雁回仍然很喜欢故意惹恼池烈,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心理上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满足。但是,随着两人相互陪伴的次数增多,这个孩子对自己的容忍度却越来越高了。
这对雁回来说是难以理解的事。
认识自己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厌烦地离开,甚至还接受了不少自己提出的过分要求。
这算什么。
转天下午,天空灰黄,压抑得像是快裂开。如果半路赶上大雨恐怕会耽搁时间,雁回只好提前开车送池烈去机场。离登机还有两个多小时,池烈先去糖果店逛了逛,买了一大罐水果夹心巧克力球。
他拆开包装,递了一颗给雁回。虽然每次对方都会摇头拒绝这些甜食,但池烈仍然会给他留一点,万一哪天雁回就愿意尝尝了呢。
比如今天,他就破天荒地接过了池烈手上的巧克力,面无表情地含在嘴里。尽管没得到反馈,但池烈顿时有一种推销成功的满足感。
“下个月我不回来了,导师带我们去海边实习几天,然后再回学校有个考试。”池烈提起这些行程,在心里默默算了日子,“十二月底就没什么事了。”
那时正好是圣诞节,也是离现在最近的一个节日,池烈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雁回家里待着。
“快期末了就别折腾了。”雁回的手臂一直搭在池烈肩上,距离感把握得很好,不会让过路人察觉到亲昵,“你每次期末都挂科。”
“挂就挂呗,反正有补考,就算过不去还能重修,影响不了毕——”
“太耽误时间。”雁回打断了他的话,勾着他肩膀的手臂向里紧了紧,“万一毕业前你想出国了,申请时都是很大的影响。”
池烈的脸色一下子沉了。
尽管雁回的语气那么漫不经心,但这样直接戳中自己长久避而不谈的事,实际也不像是随口一提。池烈的心虚瞬间无所遁形,那只压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明明没有用力气,却重得让他倍感疲惫。
池烈每次跟家里打电话都不避讳雁回,而雁回又从来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久而久之他就真以为雁回什么都听不见。
“怎么不吃了?”雁回的轻笑声拂过自己耳畔。
他另一只手伸进池烈腿上的糖罐,拿了一颗蜜桃夹心的巧克力,放眼前端详起来。
“甜是挺甜的,但太齁嗓子,是吧?”
池烈闷声“嗯”了一下。
雁回把糖纸剥开,可可醇厚的香味很快就飘过来,他转手轻轻塞池烈嘴里了。
丝滑又黏腻的口感融化在舌尖,甜度散去后,只剩酸甜的水果颗粒。池烈把它嚼碎咽下,心理作用驱使他现在很想喝水。
算了,再忍一忍,等登机后再找乘务员要吧。
他现在要是起身离开,再回来时,雁回的手臂就不一定还会伸过来搂着自己了。
今天过安检的人不多,但想到现在天气不好,池烈也不能耽误雁回太久,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排队了。临走前,雁回一如既往地抱了一下他,又很快松开了。
虽然自己总说很讨厌在公共场合做过分亲密的举动……但是池烈意外雁回这次真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
整理好心里那点微妙的不甘,池烈头也不回地过安检去找登机口。
正抬头看号码指示时,口袋里的手机连续振动两下,他拿起来一看是雁回的短信。
“我东西落你那儿了,改天找你去拿。”
池烈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清楚改天是哪天,管他呢,反正这些都不是这句话要抓的重点。
他又把这行字看了一眼,用力抿着唇,继续朝登机口走去。
[六]
池烈最近一个礼拜基本没课,剩下三天实践时间说是去实训,实际上还是导师带他们出去浪一圈,参观标本,听听药学讲座,写两篇报告什么的,压力不大。
住宿的地方定在了海滩附近的青年客栈,白天的任务完成后,晚上一群人约出来到海边烧烤。傍晚的余晖消失殆尽,世界都陷入一片浓稠的墨蓝色里,海风吹起池烈额前的发丝,弄得他眼睛痒,连忙晃了两下头。
他从商店搬了一箱啤酒,朝远处的篝火走去,玻璃瓶在木箱里晃荡出清脆的声音。
正走着,背后有人叫了自己一声。池烈听出来是小莫,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结果不到几秒对方直接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跟前了,要帮他搬木箱。
“不用。”池烈有时候难以理解女生的行为动机,这么大一箱东西,理所应当是男生该干的活儿。
他说:“你帮我拿一下手机就行。”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池烈想加快脚步,但看前面凑一起捣鼓炭火的人太多,自己跟她现在过去免不了又要被起哄。这种旁人看热闹而当事人尴尬的事,池烈想想就头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解释得清还给人留面子,每次就干脆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
他步子走得慢了,却慢得很明显。女生察觉了,就主动开口:“走这么远了,你先歇一下吧。”
池烈十分不解风情,以为人家当自己体力不行,嘴上一边说着“我没感觉累啊”,手上一边把箱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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