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接回之后是否影响筋骨,甚至将白晴朗留在此地断后,他还有没有机会活着等凤齐为他续上手腕。这一切,都是未知,也无人可以保证。
三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
白晴朗胡乱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一再反复地强调:“道长哥哥,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你赶紧带凤齐哥哥走吧,我来断后就好了。”
他一边在心里想着不能哭,一边流着眼泪,手忙脚乱地,心里又难过又伤心。可是这种伤心和难过,又不是来自于即将面临的选择,倒更像是源于一种不能言语的失落。
谢琤的目光落在白晴朗的身上,目光里有一种绝不回头的断然,坚定又寒冷。他伸出左手,覆盖在白晴朗的双眼上,说着:“闭眼,别看。”
白晴朗乖乖地闭上眼睛,只觉得眼皮上那丝温暖还带着残余的血腥味,他反反复复在心里默念着谢琤的名字,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伤心,也不会有恐惧。
被捆在一起的右手逐渐被拉起,饶是白晴朗,此刻也止不住心跳得厉害。
谢琤反手抽出问心,剑刃刺破寒空,划出轻微细响。
白晴朗闭上双目,耳力越发灵敏,听到这声音,手腕猛然抖了一下,就连闭着的双眼也激烈地转动着。可是他的手腕始终没有移开,眼皮也没有睁开。
一丛热血溅洒在白晴朗的脸上,将他眼前那片黑暗映作鲜红,被溅到的肌肤热辣辣的疼。
“阿琤!”
耳边传来凤齐的惊叫,白晴朗猛然睁开眼,眼前已是一片血红。他的右腕还连在自己的小臂之上,分不开的另一端,却垂吊着一只血淋淋的断肢。
红色的绳索绕在那血肉模糊的左手上,来来回回的摇摆,将血溅满冰面,怒放如花。
凤齐脑中全是一团乱麻,只能靠着本能,指尖夹着点点金光,将金针插入伤口周遭经脉,止住伤口那不停喷溅的鲜血。
谢琤脸色煞白,身形也有些摇晃。直到凤齐为他止血上药,裹好伤口,又喂他吃了药丸,他才从断腕的剧痛中缓过神智。
他回过神,凤齐也回了神,面色端得难看到了极点,眼中烧着怒意,就像荒原上两丛鬼火,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他手掌掐住谢琤颈项,因着愤怒的缘故,那白皙的手背上浮起道道青筋,又怒又急:“你这是做什么!”
谢琤难得示弱,仅存的右手环住凤齐的颈子,将他拉近自己身边。
凤齐怒极伤极,却还担心着他的身体。却不料谢琤的手指贴着自己的颈子,微微用力,眼前便是一阵晕眩,凤齐努力拉住谢琤的手掌,只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随即便昏了过去。
谢琤被凤齐的身体压得晃了晃,随即便站稳脚跟。他脸色苍白,可是眼中那两团火焰中的决绝,却不比凤齐少多少。
“你过来。”谢琤抱稳凤齐,然后将头转向犹自盯着断肢的白晴朗。
白晴朗还未从这震惊中恢复,懵懵懂懂地抱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断掌,又跌跌撞撞地走向谢琤。面上被血溅到的地方一直疼得厉害,像被开水烫及,那种痛几乎要从肌肤表面,钻进他的脑袋里。
谢琤从凤齐怀中摸出了一个黑色丹瓶,递给白晴朗,然后沉声吩咐:“吃一颗。”
白晴朗接过瓶子,往手心里倒了一颗药丸,听话地服下。
谢琤见他吃了药丸,才放下心来,将怀中凤齐交给白晴朗:“带他走。”
“道长哥哥你带凤齐哥哥走吧……”白晴朗好像这才回过神,一手抱着凤齐,一手小心翼翼的抱起谢琤的断掌,像担心弄疼他一般,眼泪终于止不住得掉下来。
“带着引灵蝶,我早晚会被追上。你赶紧带他走,顺着这条路往下,是浩气盟的营地…你将自己的脸遮起,别让人看到,有人问的话,你说是我让你去找叶嘤。”谢琤冷静地吩咐着白晴朗,似乎没有将对方的眼泪放在心上,“凤齐若受伤,你刚刚服下的那颗药丸,便会让你知晓什么叫生不如死。”
白晴朗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吓住,只觉得头越来越疼,每一寸溅到谢琤血液的地方都像火焚烧。他痛得厉害,也哭得厉害,却不肯听谢琤的话速速离去。
山腰处忽然传出欢呼声,谢琤知晓是敌人打通山路,正往此处赶来。
已是紧急关头,容不得半刻拖延。
谢琤将白晴朗拖到马匹身边,眼看山腰动静越来越靠近冰桥附近,已是转眼即到,他拎起白晴朗的领子,几乎勒死对方:“我不会死。”
“骗人…”白晴朗的眼泪将脸上的血迹冲淡,辟出两条泪痕来。
谢琤一运劲,单手将白晴朗推上马鞍,然后狠狠击打马臀。
白晴朗下意识抱紧凤齐和断掌,另一手抓住缰绳,那匹黑色的牝马则因吃痛,飞快地往冰桥断面方向奔去,只是轻轻一跃,便跳过断面。这时候白晴朗才反应过来,勒住缰绳,转头看着谢琤。
谢琤站在彼端,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看着白晴朗和凤齐,开口道:“我等你们回来。”
白晴朗低头看看手中凤齐,又抬头看看谢琤,终于下定决心,调转马头,咬牙夹紧马肚,飞驰而去。
恶人谷的众人已登上山顶,纷纷围住谢琤。
“有人跑了。”
“派人截住他们,若是密信在他们身上便糟了。”
“谢琤,你也有今天!”
各式各样的嘈杂声音顿时灌满此地。
谢琤看着白晴朗远去的身影,嘴唇微微地张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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