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说道,“他以为我不知道麽?等我大了,他就疏远我,说得好听,要把教中的事务与我,其实不过是厌倦了我。可笑之极!难道以为养了我,我便当真是他的狗麽!我不是他那些男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要他知道我的厉害,我要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我要他怕我,敬畏我,……爱慕我,”沈梦说到这里,呼吸竟急促了起来,彷佛突然不知如何是好的一般。愣了半晌,居然哭了出来,将脸埋在手臂之中,哽咽着说道,“我恨他!……他为甚麽偏偏喜欢何林,为甚麽就是不肯喜欢我一丝一毫!”
《梁间燕》五
曹真不知何林是谁,只是看他这样,也忍不住觉着他可怜,若不是还要为何燕常解毒,他倒实在很想把这人医好了再走。
他那一次走得匆忙,只是想着交待明白了,药庄里又有童子照看,也应该无事。却不想月前童子传来一封藏头书信,同他说沈梦病得越发沉重,要他快来一看。
曹真吓了一跳,他知道沈梦心脉衰弱,所以特意配了药,走之前还吩咐了童子要留意,却不料突然就如此了?他之前从沈梦那里取的血,眼看着就要用完了,他犹豫两日,终於下定决心再次告假离去。
他同何燕常说要暂别半月,去探望一个病重的旧友时,何燕常正在漫不经心的撒着粟米,逗弄着飞落的鸟雀,听他这麽说,何燕常连头都没回,只是有那麽一阵儿,甚麽话也没说,就彷佛不曾听到他似的。曹真等了好久,终於忍不住要开口再问一遍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何燕常哦了一声,然後淡淡的说道,那就去罢。
曹真就是在那时有些疑心的,疑心何燕常早就晓得沈梦在他那里,晓得他私下里救治了沈梦,可他不敢去问,也生怕何燕常当真来问他。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仓惶的走出院落,去药房里翻检药材,心里却慌乱一片,生怕何燕常来问他一句,曹真,我哪里对你不住,你背着我做下这样的事?
若是当真有了那一天,便是沈家於他有恩,他也不能坦然的在何燕常面前回答。
只是等他再次见到沈梦,却惊恐的发觉这件事或许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沈梦当初疯癫至此,也不知是不是因了假何燕常在京中被斩首一事。曹真只是略略试探,他就疯态毕露,满眼凶光。曹真虽不敢擅自揣测,只是想想当初被他丢弃的那颗人头,估摸着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大约正是因了此事,所以哀伤太过,竟伤及心脉,这人又或许原本就存着求死之意,生气竟然一日淡过一日。等曹真再回到药庄,见他气息奄奄,大吃了一惊,急忙的替他把过脉後,察觉他竟衰弱至此,心里乱成一片,一时竟然无法抉择。
沈梦睁开眼,见到是他,便微弱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哀伤,看得人心里难过。他喃喃的同曹真说道:“我等了好久啊,可那个妙手石香一直都没有来,怎麽办?”
曹真不料他头一句就是说起解药之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原来他不过夸口罢了,说甚麽能解千日醉,要将解药送来与我。”
沈梦又清醒了些,定晴看他片刻,便挣扎着要坐起来。曹真便连忙按住他,说:“你躺着罢。”
沈梦垂下眼去,低声的问他:“我是不是要不行了?”
曹真很是心酸,便说:“你胡说甚麽,你这不正要好起来麽?每日饮食不要任性,童子端来,你便要食尽,这样慢慢的就好起来了,也不必吃药。”
沈梦没说甚麽,曹真看他安静,心里就有些不安。沈梦突然同他说:“在教中之时,你一向很看顾我的。我起初还有些疑心你的,可教主同我说,是沈家於你有恩,所以你对我极好。”
曹真吃了一惊,他不料何燕常居然早就知晓此事,也不料他居然同沈梦说起过。
沈梦看他一眼,说:“是何燕常教我不要同你说的,他说……,依你的性子,若是我不知晓,或许你还收敛些,若是我晓得了,只怕不知要怎样的对我好,那时只怕就更惹人猜疑了。”
曹真愣住了,教主知他如此之深,竟然都猜得一分不错。他当初不敢同沈梦提起旧事,也是想让沈梦快些忘记沈家,安心在教中定下,因此只是暗中看顾他,平时并不是如何的明显。却不料沈梦那时年少,却已经有所察觉,心中又警戒的厉害,居然对他起了疑心。
沈梦闭了片刻的眼,才又睁开,低声的问道:“我自那时起,便觉得……原来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
曹真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便皱了皱眉。沈梦轻轻的笑了一下,彷佛自嘲的一般。两个人安静了许久,沈梦才说,“你实话告诉我,那一日在刑场之上,被斩首之人究竟是教主不是?”
曹真见他问起此事,便晓得他的疯症已经好了许多,又想起斩首本是替身一事,教中其实许多人都知晓,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一个与教主十分形似的人罢了。”
沈梦失笑了起来,只是略笑了笑,便气息喘喘。也不知是因为气短还是怎的,他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锦被,用力的按在心口之上,指节都泛着青白。许久之後,才终於低声的说道:“原来如此?……果然是躲着我的。他连来杀我都不屑了麽?……还是根本连看都不想看见我?”
曹真想起他之前所说的甚麽生死之约,心想,竟然弄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这两人之间又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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