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浚怔在当地,看着自己手心出神:心疼了吗?
三日后下午,萧索接到一张字条,是十一越墙进去悄悄给他的。上面写着一句话:两日后,南山冰室一见。字体歪歪扭扭,是沈砚的笔迹。
地震后京中出现许多流民,兼着医堂散药、各家办丧事,街面上比平时乱得多,尤其是南城。
如此反而帮了萧索,他近日出摊,生意竟出乎意料得好,多有人请他写信报平安,还有写祭文、写药材签等等活计,不一而足。
但有好必有坏,也因如此,那些素日看他不惯的摊贩便颇有微词,说他趁难发财,赚灾民的银子。
萧索见民生多艰,原本只是象征性地收几个铜子,听见这话,更不敢收钱了。可他万没想到,收钱还好些,这一停收,难民们反而不放他走了。
一时有人质问他,既然可以免费,为何前几日要收钱。一时又有人说,他赚够灾民的银子,现在又开始装好人,是假慈心,真伪善。
欧阳旭不忿,在街上与人斗口,说到激愤处推搡起来,将头也打破了。两日后他若不出摊,市面上还不知要说他什么。
萧索甚是无奈,那些真正发国难财的无人去理,偏偏他这写封信只收几个铜板糊口的人却被诟病,真不知是何等世道!
十一见他为难,面无表情道:“怎么,萧公子不方便么?若两日后有事,我去回禀将军,请他另行择期便是。”
萧索正不知如何应对这些谣言,如今能借机躲开不出摊也算是一法,便道:“不必,请你回复将军,说我两日后必到。”
十一道:“那小的两日后来接你。”说毕,越墙去了。
两日后清晨,他果然早早等在莲花街外。萧索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侠客传,是希声看过的那一本。二人见面,互相点了点头,驾着车出城而去。
萧索今日出门前,想起上次在冰窖冻得瑟瑟发抖,便着意多穿了些,里面仍是那件旧锦衣,外面又套上一件善姑前日刚给他做的灰布夹衣。
他生得清秀,因自小读书,周身泛着斯文安静的书卷气,兼之白皙瘦弱,整个人如同秋林中的一缕风,轻极淡极,如今穿上浅灰袍子,愈发显得素净,仿佛大雪中的一点白。
之前在将军府,沈砚从不给他穿这样的衣服。并非因为不相衬,只是他身着素衣站在那里,好似青烟袅袅、流云飘飘,一口气便散得无形无迹了。
沈砚与他相识后,总是患得患失,看他那样,不免心惊。因此给他做的衣裳,都是带些颜色的,蓝的也好,绿的也罢,即便色泽浅淡些,至少能给他些烟火气。
只是如今,他的衣裳再不是自己打点了。
萧索今日虽穿着两件,仍旧有些凉意。沈砚居然也想得到,见面先给他披上一件碧色羽缎斗篷。“怎么穿得这样少?如今天气越发凉了,你要当心,免得着了风寒。”
萧索拉拉衣襟,“已经多穿了的。”
沈砚会意,却不点破,只道:“走吧,今日带你去个新地方。”
他们并未进冰室,而是顺着青石板路,出了林子,渐渐走进一片草场中。萧索跟在他身后,只见远处许多人凑在一起,人人穿着华服、牵着马,嬉笑怒骂,一派纨绔作风。
“这是哪里?”他微觉不安,阶层有别,始终融入不了这样的环境。
沈砚笑道:“这里是射圃,京郊好玩儿的地方,也是排得上的。”
“射圃?”萧索低垂着眉目,“这么多人,你不怕他们看见你我在一处吗?”
沈砚摆摆手:“不碍事,这里是祁王的地方。皇上纵然手眼通天,对这里的事也无可奈何。况且,你也该多到这里露露面。”
皇上之所以放他出来,留他性命,皆因祁王要笼络他的缘故。如今多到这里站站,才能让皇上打消杀他之心,转而变为利用。
他们永远对抗不过皇权,仅有的办法便是借力打力,让能对抗的人帮他们对抗。若有幸,他们便可苟全,若不幸,唯死而已。
沈砚并未到人群里去,他从外场马厩里挑了一匹性子温顺的枣红色小马,道:“你骑这一匹,它年纪小,性子柔,不会伤到你的。”
萧索颇踌躇:“可是……我,我不会骑马。”
沈砚笑道:“没关系,我教你。这也好学,你不用怕,先上去就是了。”
他还是不敢,迫于沈砚的眼神,只得咬牙一试。哪知单单上马这个动作就已难倒书生。萧索费劲力气,一手死死扣着马鞍,一手紧紧拽着缰绳,踩着马镫艰难地向上爬,上到一半,晃悠两下,又掉了下来。
沈砚托着他,温声道:“你只管迈步,我抱你上去。”
萧索只得再上一次,左脚发力蹬起,只觉身子一轻,果然被他抱了上去。还未及高兴,新的难题接踵而至,他攥着缰绳,怕得手直抖。可那匹传说中性子温顺的马,忽然来回走动起来,吓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砚却笑呵呵的,也不骑自己的御驰马,只让那颇通灵性的家伙跟着,自己拉着他那匹小马慢慢蹓跶,倒像个牵马坠镫的小厮,偏偏这小厮还引人瞩目得紧。
刚走出没几步,前面便迎来一个妖娆美貌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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