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自己叫什么名字——似乎是叫叶策, 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记得心中有一个声音坚定地说:要杀死周大帅。
周大帅是谁?他也不晓得。或许是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吓着了吗?最近是不太平。你受伤了, 我先带你回学堂包扎。等会再送你回家。”说完后, 那人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没走出两步,又遇到一个13岁的清秀男孩,生了一双罕见的漂亮眼睛, 苍白的脸上像是嵌了一对紫水晶,腿脚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
青年停下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小孩说,“我叫李赐。我没有家了。周大帅一个炮弹轰走了我家的屋檐,鬼子用刺刀扎死了我父母。我被炮火轰晕过去,鬼子以为我死了,才逃过一劫。”
青年叹了一口气,“你也同我们走吧。”
由于他已经抱了一个叶策,无法再腾出手,便对李赐说:“我背你吧。”
李赐懂事地摇摇头,“我自己走好了。我没受伤,这腿是天生的,比别人矮上几寸。”
于是青年怀揣一个小豆芽,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叶策不由自主地打量青年——长得很高,至少在叶策这个矮冬瓜眼里像个巨人。容貌很俊美,气质端方,像古代彬彬有礼的君子。
叶策开口问,嗓子像是被炮火熏过,嘶哑得厉害,“你是谁?”
“我是白忘陵,附近私塾的教书先生。”
这个附近,当真一点也不近。白忘陵抱起他的时候还是日上三竿,到达偏僻乡下的学堂时,已经月落满屋檐了。或许是太偏僻了,总共没几户人家,阡陌相交,鸡犬相闻,屁大点的地方,没招来强盗的觊觎,幸免于难。
而且奇怪的是,明明一直睁着眼睛观察周围环境,包括如何进入这座小村庄,事后他再仔细回想,却不记得来时路了,脑子里蒙了大片云雾,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再看私塾,其实也就是自家院子腾出一间砖瓦房,摆上几张桌子,地上铺了几个蒲团,墙壁挂上孔夫子的画像,简简单单。
这院子有许多房间,白忘陵走进门上挂着“医”字木牌的屋,扑面而来一股草药香味。他将叶策放到榻上,似乎怕吓着他,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拿药。”
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打扮奇怪的人,戴着一顶高高的白帽子,脸上涂了三层粉,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打转,颇为猥琐,穿着大白袍,一眼望去披麻戴孝,也不知道家里谁死了。
他轻摇白色团扇,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问:“小陵陵,你又捡了什么东西回来?”
白忘陵说:“袁先生。昨晚周军和日军在葛镇交火。这两个孩子,一个流离失所,一个一问三不知,或许是吓着了。”
“哎呦,这年纪的小鬼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张嘴像无底洞似的,我们戏班子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累的超过牛,才赚几文钱啊……”他的言下之意是养不活。
白忘陵道:“他们的伙食费从我的工资里扣。”
“这可是你说的!”袁先生喜上眉梢,快活的心情都要从话里溢出来了。
等他走了,白忘陵也找齐工具,来到叶策面前,说:“这座大院是袁白白先生的祖产。他表面行为古怪,实际上心地善良。私塾也是他开的。小希村交通不便,也没有多少村民。学生的学费不能支持日常花销,都是他带着戏班子四处奔波……”
他的声音悦耳,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静静地散发柔和的光晕。叶策安静地听着,忽然一阵钻心的疼,就听见他说:“好了。”
白忘陵手里的镊子上夹着一枚沾血的钉子。他把钉子扔到托盘上,取来药草敷住叶策的伤口,再用纱布细心地包上。
这时候,门口又飞进两只崭新的靴子,啪嗒掉在地上,“我这药贵的很,可不是白用的。药钱也从你工资里扣!”
“先生!二蛋的娘送来两块里脊肉!晚上可以红烧啦!”从大院门口奔进来一个小胖墩,手上拎着两条肋间骨的猪肉,兴高采烈地说:“先生!你猜的果然不错!你叫我去二蛋娘面前说夫子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他娘马上宰了一头猪!哦,还有铁柱他婶婶,也摘了几个西瓜下来,我让君丫头抱着呢!”
“咳咳咳!!!”袁白白闻言咳得一阵撕心裂肺,用扇子捂住脸,咬牙切齿地说:“死胖子,闹出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用美男计骗吃骗喝吗?!”
“死太监,敢做又不敢当,乌龟王八蛋!还不来搭把手,累死老娘了!”一个穿黄衫,扎辫子的小姑娘捧着比头还大的西瓜,脸色狰狞地挪进来。
屋子里头的白忘陵打来清水让叶策和李赐洗脸,说:“体态丰腴的叫朱八,纤细的是君君,和你们差不多年纪,是戏班子里的。”
等他们洗完脸,朱八和君君也放好东西,进来看热闹了。朱八瞪圆眼睛,夸张地叫道:“哇。这两个弟弟好好俊(zun)!可以反串,跟着我们唱戏啦!”
君君瞪他一眼,尖酸地讲:“就你话多,一天到晚嘚吧嘚!滚去厨房升火做饭!”
李赐撸起袖子,低眉顺眼地说:“我来吧。以前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
小胖一蹦三尺高,乐的拍手大叫:“好耶!我有帮手咯!”
君君冷笑:“把你美的。再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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