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盛荷苑的二皇子都带人来了,远远地入了席。祁谟与二皇子交情不多但似敌非友,远远点头不语,各自作罢。
这样的宴自然是由大公跟随,祁谟将殿中交代给玉儿,带着陈公公和一干侍卫去了。廖晓拂难得有了空闲,太子不在,殿中又无事可做,干脆和玉儿姐打个牟,领了自己的腰牌。再收拾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袱塞进褂子里回了钟鼓司。
钟鼓司偏南,廖晓拂顺着高高的宫墙往南走,越走越轻快,各处都只觉得眼熟。那年他才过八岁,入宫的规矩还没学完就被钟鼓司挑走了。只因为这处挑人挑得紧,急着用,到了这处一看,果然司里要的小公都是男生女相或高挑拔萃的。
说到底钟鼓司这处的宫人终究是天家的玩意儿,人挑好看了要。
再往深处走就是熟面孔了,廖晓拂难得回来,司里的守卫也不难为这样的小公,收了他几点子碎银就放通行了。
还没踏进他住过的甲字院,就听那阵咿咿呀呀调嗓子的戏腔飘出来了。
“将军长安不卸甲啊,御剑点眉砂……江山与共清明月啊,惊鸿一瞥,人面桃花,依人两牵挂……”
“六哥!”廖晓拂提起褂袍快步进去,戏声一停,从小院儿里钻出个人来,照直朝小福子去了。
“是老九回来吗?”那人看清了便跑起来,倒是给廖晓拂撞个满怀,将他拦腰抱了起来,“哎呀呀,当真是你,快给六哥好生掂一掂,看长肉了没有。”
这人便是陈白霜口中的鸳儿,排行老六,小福子叫他六哥。六哥宫外的娘亲姓陈,原是个江南名角儿,扬州戏班子里唱花旦的台柱。当年芳心二八错信了人,还未进门就怀了李举人的骨肉。那李举人也并非无心,执意要抬陈氏进门。奈何陈氏身世卑微是个戏子,又怀着身子,只能做妾室。
虽说前有婆婆刁难,后有举人娶正妻,但陈氏带着孩儿并未吃什么大苦。直到李举人病去了,陈氏悲痛得也跟着去了,留下的孩儿却糟了劫难,没过半年便被大娘打发出来,转手卖给了人牙子。
那孩子从此便去了父姓,改为母姓,名叫陈鸳。
“还真是长肉了呢!师父那天去了太子殿,我就猜是为保你去的。”陈鸳也是个女儿相,兴许年小时沾了梨园戏,娘亲又是个名角儿,祖师爷赏饭吃给了好嗓子和好身段。他虚长小福子三岁也高出不少了,可声音就是不变回来,总细细飘飘的。
廖晓拂自小和几位哥哥长大,现在就剩下两个了,自然格外亲热。他从陈鸳身上跳下来,拉着手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解衣衫。等进了屋直直将小包袱一放,摊开全是别人赏他的物件。
“果真是和尚多的庙大啊,太子殿的碎银子都够咱这儿喝一壶了。”陈鸳的样貌随了娘亲,若是个姑娘恐怕要被指着脊梁骨骂狐媚子了。似乎是知道自己脸好命苦,陈鸳自小就爱和男儿厮混,常常被陈白霜拎出来打手心,和廖晓拂更是没大没小,一下子将他压在被子上了。
“痒,六哥,痒着呢。”小福子笑着躲,没一会儿两人的衣衫都扯开了,兴许是睡在一张床上长大的小公,廖晓拂不觉得有什么,他也看着六哥好看,比皇上生辰那日从外头请戏班子的名角儿还好看呢。
等闹够了,陈鸳在上头支着胳膊看他,忽地咬了一口鼻尖,骂道:“小没良心的,往常六哥怎么疼你都忘了?几个月没回来翅膀硬了不成?”
“那怎么能忘?初始是太子殿的杂务多,跑不开。还有……六哥你看,我这手伤着了,六哥……”小福子急忙把手伸过去,原想显摆一番这是太子亲自找人给他医治的,却忘了老六的脾气。
“哪个泼皮伤的!他娘的!”陈鸳撒起泼来都比旁人耐看,头发乱乱披着,墨黑的发淌在身后,恨不得吃那人血肉骨头一般。
“不疼了不疼了,那人不是钟鼓司的,六哥急也没用。”廖晓拂摆摆手,也跟着坐起来,两个小公公敞着胸怀,你看我、我看你,又说:“六哥,你看,这是……这是殿下找小师傅给治的呢。”
“哼,你这胸脯里面除了太子还有六哥吗?小时候哪一次不是我陪着你起夜解手的?你那底下红肿了哪回不是六哥给上药?真真是吃里扒外……”陈鸳假意嗔怒,只气自己没用,不能给讨个说法,转眼看床上碎银成片,眼珠子一转又笑起来,“这也都是殿下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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