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那天太饿了,或者是他平生第一次认真吃方便面,顾识珺的面相当好吃,一度让他误认为对方是个深藏若虚的角色。后面相处得久了,才知道,顾识珺的极限也就是蛋炒饭了,方便面是因为吃得多了不得已玩出的花样。不过当初顾识珺对于炸鸡的喜爱,是他不大能认同的,顾识珺淡淡一句撇开他的嫌弃:“大少爷不懂我们这种巴甫洛夫养大的狗崽子,小时候拼命拿95+吃汉堡,长大了也没别的追求了。“
他起身撕开包装,往面里加了热水和调料包,静静看着蒸汽艰难地从碗上倒扣地盘子上匍匐而出。从前他未曾想过,将来有一段时间,自己不得不以方便面为生;也不曾预料,顾识珺对炸鸡也有深恶痛绝的一天。
那天请他帮忙去买点炸鸡带给学生,学生们蠢蠢欲动之时,还朝两人谦让了一番。他扫了一眼油光发亮的脆皮,费力思索炸鸡块和油+肉+热的区别;与此同时,顾识珺的表情已经相当难看,从进门时将食物提得远远的到现在几乎落荒而逃地摆手拒绝。钟沭黎询问他身体是否出了什么状况,顾识珺偏着头避开炸鸡道:“在美国的时候,吃太多终于吃吐了。”
手机震了一下,意识又回到浮着油渍的方便面前,开机看到乔昀医生发来的短信:“神经义肢已经做好,到我手头上了。什么时候带人来适配一下?若是余款有压力的话,我可以垫付。”
他回道:“大概下周,我和对方商量一下再给你确切答复。钱没问题,我明天汇过去。多谢。“
本来是打算早点去预约时间的,临关门时,来了一个学生。钟沭黎认出他就是那天和路识珺打招呼的学长,对方也赶紧解释道:“老板你好,我是顾识珺的朋友,秦望川。请问现在方便和你谈谈吗?”
二人来到一间奶茶店,秦洛川摸着橙汁冰冷的杯壁,摩挲了一阵终于踌躇道:“老板,哦,不,钟先生,请问你和识珺认识多久了?”
“大概五年前认识的。”
“五年前的话,确实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唇。
“不,其实这五年,也并没有一直保持联络,桑都地震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最近才刚见的面。”
“哦,是吗?”
钟沭黎拨了拨杯中的吸管,道:“秦同学,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吧。你既然为了路识珺而来,想来比起我来,你比我更了解他。”
对方猛灌了一口橙汁:“怎么说呢?算了,从我说起吧。我和路识珺都是洛州的,我比他大一届,因为是同乡的关系,俩人玩得比较来,我也算是勉勉强强罩着他,他父母我也认识。钟先生,我不知道你认识的识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所记得的大一大二时候的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开朗的人,很会来事,性子又随和,女生男生都喜欢他,嗯,我说的是同学之间的欣赏。跑去竞选学生会、打篮球、参加建模,反正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孩子,特别会讲冷笑话,讲得满屋子的人瑟瑟发抖干笑,他还能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下一个。”
“后来,因为我的关系,他认识了我的表弟,司宸。直到事情爆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了,是路识珺先和父母摊的牌,气得他父亲高血压发作直接进了院。他当时吓坏了,抓到我求我帮忙。后来识珺坚决要和司宸分手,说是父母对自己没什么别的期望,自己现在没有报答养育的能力,至少现在不想违拗他们的意思,让我转告司宸。司宸得知后不忿,便在学校里四处围追堵截,被拒后变本加厉,我能想到不能想到的他都做了,像是公开宣扬路识珺的取向,学生会开会的时候跑上去强吻他,甚至散布一些照片。”
秦望川停了一停,攥住杯壁,声音虚弱了几分:“最后他还把照片和挑衅的言辞寄到了路家。路家父母因此直接与儿子断了联系,直到他们过世都再未与识珺见面。”
钟沭黎抿了一口橙汁,转头看向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澄澈的阳光里,是三三两两经过的学生,他们的面庞被阳光侧映出淡淡的阴影,随着他们脚步轻移很快便消失不见。
秦望川接着道:“那个时候他真的很艰难,家里断了生活费,所有人都视他为异类。我那个时候在准备考研,整天两眼一抹黑都是试题,一直不知道这些。”
“你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吧。”钟沭黎低眉凝视着他。
“是,”对方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不知道?他甚至还托我帮他找兼职。后来,他终于挨到毕业,离开学校后同所有人彻底断了联系。他那天跑来找我吃饭,我就稀里糊涂地去了,他说谢谢我一直以来这么罩着他,请我有空看望一下他父母。又过了几个月,他父母找到我,求我联系他,打听无果后他们便留了一封信,希望日后有机会转交给他。”
他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来,放在桌上,推到钟沭黎面前:“信在这里,请你交给他吧。”
钟沭黎没有接信,目光斫在对面的桌沿上。半晌,他道:“你表弟现在在哪里?”
秦洛川愣了一下,遂苦笑着摇头:“闹得满城风雨后就被姨父姨母送出国了。听说已经拿了绿卡,不打算回来了。”
第8章第八章
预约好就诊的时间地点,又去银行汇了款,正打算回家,母亲来了电话。
二人聊了一下近况,母亲道:“小黎,你和婧婧的婚礼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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