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星暗忖不妙,才想捉腕探脉,恰好陈森打门外走进来。见此情状不由一惊,抢步上前来搭李爵的脉,另手探他胸口。
“二郎,你……”老人话未说完,便听李爵喉间一窒,张嘴喷出口淤血,身子软绵绵往下滑。
“快,叫阿力请郎中!”
陈森几乎是在吼。辛星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
屋内只剩了老少二人,李爵靠在陈森怀里,嘴角止不住地淌血沫子。
陈森捏了巾帕托在他颌下,顷刻便叫暗色的污血浸成一片腥浓。
李爵稍稍仰起头,张嘴极力要说些什么。陈森心里疼得紧,立时落下泪来。
“二郎啊,别说了,别想了,歇着,啊!没事儿的!”
李爵轻轻摇了下头,眼中有固执。
陈森无法,遂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
染血的双唇翕动,也听不着李爵说了什么,就见陈森不住点头,嘴里头“嗯嗯、是、好”。末了停了话,陈森蓦觉臂上一沉,只见李爵耷拉着头,终是撑不住晕厥过去,怎么唤都不肯醒了。
☆、六、长夜漫漫
夜已深,县衙后院角门里闪出道人影,手上捧一只瓦罐,一举一动都显得鬼头鬼脑的。他一路东张西望直走到巷子尽头一棵老树后头的角落里,蹲下身再度留意了一番四周的动静,旋即扒拉开地上的几块碎石头露出其下的土坑来,顺手将手里的瓦罐底朝天倒了个干净。远远地,顺风飘来一股药味儿。
仔细将石块掩好,那人捧着瓦罐站起来,沿原路返了回去。
待角门严严实实合上后,就见巷子对面墙头上也翻下个人,跑起来猫似的,一点儿脚步声都没有,迅速窜到埋药渣的树下。只拿开一块石头,取块布头抓了一小撮包进去,再将石块放回原位,随即跃起又上了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数条街外了。
县衙这几日草木皆兵的,大家说起话来也格外小心。尤其是师爷受伤这件事,更不许随意挂在嘴上议论。就连端茶送药都是专人伺候着,旁的人很难知道详细。
好容易看见他似见好,被田力搀扶着到院子里晒太阳,众人皆以为这场祸事大约算挺过去了。却又乍然吩咐下来,让准备行囊,护送太爷出远门。
据说这也是师爷的意思。为防刺客再度来犯,稳妥起见还是送太爷去县外避祸。不过此举在底下人看来,无异于是在说师爷伤得不轻尚需将养无力护卫大人周全,只得冒险请太爷出外去躲一躲。大家嘴上不敢放肆,到底惶惶自危。
终于到了定好的日子,一行人走得颇为低调,人头却点了不少。分拨出县城,统共算起来得有小三十口子。衙役们全体出动自不必说,还特意找镖局雇请了十数名好手,一概听凭田力调遣,真不可谓不慎重。
许牧当日由偏门出小巷,李爵亲自送出来的。他犹自面色青白,若非陈森扶着几乎站不稳。太爷上车前很是落了把老泪,又是关切又是流连,心疼李爵的伤情,频频悲叹,更添几许凝重。而李爵亦少见地拉住田力一再叮咛,详细说的不能够听清,端看田力的神色,总少不得又将险恶摆一摆。一场生离,莫名染了死别的悲怆,各人心里都觉沉甸甸的,不免伤怀。
就连田力这样粗枝大叶的汉子双眼也泛了红,一本正经给陈森说起托付:“您老可照顾好先生啊!”
老主簿苦笑:“你歇菜吧!老头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走!道儿远,万事小心!”
李爵也安慰地拍了拍他肩头。
自此分别!
出了县城上官道,一路上倒也太平。
为了混淆视听,原备了三辆马车,另找来两名替身也妆扮成太爷的模样分别坐在另两台车里头。除了田力,没人知道哪辆车上是真太爷。
走的也是三路,分别由田力领一拨,镖师领一拨,还有一拨交给了狛牙新秀辛星。
入了夜,田力的车马宿进了馆驿,镖师们住车马店,唯有辛星这一路却是夤夜兼程,连个野宿的打算都没有。甚而,过了子时,一行人钻进一片杂树林,反快马加鞭起来。
“驾——”辛星弃马一跃上了车头,夺过把头手上的鞭子用力抽打。把头则自车帘后头摸出单刀,翻身落地,同落后的几乘人马一起往来路冲去。
嗖嗖声响,黑暗中冷箭破空齐射。刀兵相接,人仰马嘶,空气里顷刻弥散开浓浓的血腥气味。
护卫一批又一批返身迎敌,却无一人回来。追赶声从未止歇,后头没有马蹄响,但辛星能清楚地感觉到迫近的气息,杀戮的气息。
一支飞镖擦着耳边奔向前方,辛星头也不回,马鞭扬起来甩向身后,拉扯下竟然牵不动。
车顶一人双足踏稳,手上牢牢攥着鞭梢。
辛星松了缰绳纵身而起,头下脚上连环踢人面门。那人抬臂来挡,竟吃不住力,身形晃了晃。车顶成斜,他滑脚,失衡掉落之前反掌在辛星足踝上用力一拍,把她也一道打在地上。
马疯了,兀自往前奔。辛星来不及抢救,前方却倏来一人拦截,迎头一刀将马头斩下。可怜马儿临死连声悲鸣都没发出,残躯撂倒,连着后头的车驾也翻在地上摔散了。
辛星痛呼:“大人!”
与她缠斗的刺客哼声狞笑,拍掌直击她丹田。
辛星心虽急,招式却未乱,足下一扭侧身避过,抬肘反击他胸前。遗憾一击也未成。辛星无意恋战,快攻两招将刺客逼退些,趁隙赶忙往车那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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