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昕是真真正正触了皇帝逆鳞的,上一回不过是禁足,这一回直接是打入天牢,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此外,兰玉胭也想不到皇帝会在冲冠一怒之后顺手将皇后废了,以失德之名,送往皇陵思过。
在兰恬看来,这皇帝不仅脑子里有坑,这坑还实在是不浅,说到底,他最爱的,也还是他自个儿。
只是一切不过发生在一夜之间,一夜间整个皇宫变了天,固然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一切却都染上了荒谬的颜色。只是既然已经有了开头,,便也不介意更荒谬一点。
此前后宫从未全然离过皇后,如今这么一闹,齐嫣儿没了去处,便连同着兰玉胭一块儿,被扔到了齐朝歌府上照看着。而兰恬当夜也寻了个借口住下来,蹭的是兰玉胭房间。
倒不是旁的问题,只是这一场乱下来,唯独她还记得兰玉胭的手是烫过了一下,眼见着兰玉胭又变回了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头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反应过来前便已经提出了住下。
兰情对此也不诧异,只是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拉着一言不发的齐嫣儿回了房,齐朝歌一个大活人被当了空气,也是没脾气,只吩咐侍女晚些时候给两边都送些食物去,莫要叫这一府的大姑娘小姑娘饿死了。
兰玉胭是一直都很安静,直至吃过东西,被兰恬催着歇下了,熄了灯,才道:“翠儿回不来了。”
骤然打破沉寂,却没将兰恬吓一跳。
当年初下山回到家,她也难受了许久,有些事情,总是不那么好接受的,兰玉胭这些年在深宫之中兴许还是有被好好保护的,猝然经历一场生离死别,会难受,也是寻常。
其实兰恬想错了,兰玉胭所经受过的生离死别,远比她所认为的要多,上一世,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或有老人小孩发个热,这一睡过去,便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本来是早该习惯的,只是这样的事,又如何能习惯?
每一次,都因为自己过于弱小而无能为力,原本以为能护住柔弱的翠儿,哪承想最后关头反倒是翠儿推开了她。
就如同上辈子,围剿兰家的人在兰家放了场火,房梁倒塌之时,族中一位前辈将她推了出去,她被兰双双拉着逃离,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那眼神她至今记得,又不甘,也有欣慰,殷殷切切,落在了她身上。
当时是兰双双一路流着泪,拽着她飞奔,泪水极烫,沾上一滴,便仿佛要将人烧伤。
不管路上兰家人的坚持与团结如何感人,那都是一场噩梦,一场冰冷的、叫人想起来便会不住颤抖的噩梦。
“不是你的错。”
像是原本站在狂风暴雨中,忽而便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兰恬是真真切切抱住了她:“玉胭,不是你的错。”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若有机会,兰家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离开这里,回岭南,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当回那个了无牵挂的清高姑娘,好好过日子。
偌大一个兰家,难道还差这一个人的口粮么?
兰玉胭隔了好一会儿没出声,只够才道:“你是一早知晓他要动手吗?”
兰恬没有否认:“是。”
如若不是一早做好的准备,又哪里能和江珮儿这般里应外合。
“我一早防着他,珮儿是在姐姐成亲之前便入京藏着的了。”
不承想齐昕在齐朝歌大婚时没动手,却挑了兰玉胭招亲时动手,企图让人夺魁失败后,竟为了行宫,连亲生母亲都不打算放过。
这里头有多少恨不知晓,可齐昕做到这样的地步,大概也是真的疯了。
到底也是累了,又或许是相拥取暖过于叫人安心,没能聊多久,二人便双双睡去。
恍惚之中,兰恬仿若是回到了兰家,只是地方熟悉,眼前的景象却陌生——兰家是不可能经历过这样一场浩劫的。
如何能称之为浩劫呢?除却大火连天,各处屋舍已然烧得不成样子。
有人跑了过去,兰恬喊了一声,对方却没反应,她伸手去拦,手臂去生生穿过了对方身体。
这不是现实。
刚有这样的想法,兰恬便听到了兰情的声音:“玉胭,你与小恬一同,去将西院的人带出来,千万要带着家人们离开,这边我会管着,兰家只要还有一个人,便不算倒下。”
她看见了满是疲惫的兰情,看见了意图留下却追不上兰情脚步的兰玉胭。也看到了满是无措的自己——其实那个兰恬也只是站着,出奇镇定,可唯独因为那是她自己,她才能知晓对方有多不安。
不能任性,也没得选,兰家的种,不能绝在这儿。
她听到了自己的话:“分头走。”
语气里透露出了不待见,仿佛眼前人会拖后腿。
看见自己的那一点熟悉感骤然消散,她与兰玉胭的关系,原本不是这样的,这样的态度,分明在一同出来过之后便改变了。
兰玉胭对此也没有异议。
之后她看见兰玉胭在火海里搜寻活口,看见了她不顾一双手便要去救被杂物压住的长辈,看见她被推出火海,叫兰双双一把拉着飞跑出去——她们身后的屋子,在那一瞬倒塌。
她看见了自己组织着家人走上了离开的暗道,入了山,也看见她姐姐朝这边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回到了兰家。
身后是朝廷的追兵。
之后是连日大雨,浇灭了火,却也浇熄了不少人的希望。
哪怕火灭了,她们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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