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待在医院,跟秦徵一天说不上一句话。
他发现他哥已经不会用正眼看人,看什么都是空的,大活人站在他面前跟他对看,会有一种被他的目光穿透的错觉。
李涛看着这样的秦徵不寒而栗,每天天黑之前,死活都要走。
七月底,一年中最热的时间段,李涛每天医院学校两头跑,热的满嘴起泡,烦不胜烦。
秦徵今天又闹幺蛾子,不吃饭了。
张妈拿着汤勺一个劲的哄,无奈秦徵那张嘴闭的比蚌埠还紧,勺子挨着嘴唇,他抻着脖子往后让,让不开就用手推,一勺带着汤水的饭全部洒在被单上,闹得一屋人兵荒马乱。
“我来!”李涛没好气的夺过张妈手里的碗,舀了一勺汤饭滤干汤汁儿,送到秦徵嘴边,张嘴示范:“啊——”
秦徵视若无睹,定定看着前方。
勺子斗气似的在嘴边,纹丝不动。
张妈对李涛毫无好感,这青年每天来的都不情不愿的,什么都不干,嘴里还诸多埋怨,张妈恨不得一巴掌糊他回火星。
“我来吧。”张妈看不过去,怕李涛不耐烦把碗砸了。
李涛瞪了张妈一眼,视线放到秦徵脸上,不耐烦的说:“喂,你不爱吃汤饭,我把汤沥干了,张嘴!”
秦徵的睫毛轻轻一抖,目光聚拢,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勺饭,却没张嘴。
张妈轻轻“咦”了一声,这是可是秦徵最近这段时间,第一次对外界事物有反应。
李涛得意的瞥了张妈一眼,挨着床边坐了下来,“我不喜欢吃汤饭,你又总偷懒不做菜,经常把饭和菜一块煮,然后糊弄我说把饭捞起来吃完再喝汤,我知道,你其实也不喜欢吃汤饭,你是故意的。”
秦徵张开嘴,吃了那勺饭。
李涛的眼睛霍然一亮,鼻腔却莫名其妙酸涩。
“我知道你恨咱妈,也恨我,恨我们拖累你对吧?”李涛一勺一勺的喂,“啧!实话跟你说,我也恨你,打心眼里恨!”
听他越扯越不像话,张妈张嘴拦他:“诶,医生说秦先生受不得刺-激。”
李涛充耳不闻,“你成绩好,咱妈却让你辍学打工供我读书,你别当我那时候小,我会看脸色,你辍学开始就没给过我一个笑脸,亏我还屁颠的讨好你。”
“妈怨你不应该么?”李涛吸了口气,哽咽道:“不是你要参加什么化学竞赛,爸犯得着不歇气的拉大货跑长途,最后……”
张妈“哎”了一声,继而大惊小怪的低呼:“快看,秦先生哭了……”
李涛抹了把眼泪,狠狠盯着秦徵:“你就是个混账!妈走的那天,等了你一整晚,你去哪儿了?我去你公司找你,你猜你经纪人怎么说?他说你去赴饭局,在白云青舍,那儿是吃饭的地方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换了张脸回来,妈给你一巴掌难道不应该?你就狠得下心来,连妈最后一面都不见?”李涛放下碗,咬牙道:“你就是个混账!”
关昱礼在病房外,单手撑着门框才能保证脱力的身体能站稳。
他难说自己哪儿难受,反正从招待所把秦徵逮回来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那人都在给他不痛快,应该已经习惯了,可心脏被揪成一股绳,每分每秒都喘不上气一样的难受。
他自私的希望秦徵是真如医生所说,因为受到刺-激而封闭自己,这样他才敢装作懵懂无知,当自己以前造的孽全都不存在,心无旁骛的赎罪。
关昱礼慢慢退后两步站定,转而去了医生办公室。
这位精神科专家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一身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却毫无天使的亲和力,说起话来字字淬毒,这让关昱礼见他之前,总要下意识先热热身。
“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程度?”简凝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镜片。
关昱礼坐在办公桌对面,叉着两只手,对于自己提出“秦徵是否伪装心理疾病”的疑问,持保留态度,“正因为我不懂,所以才咨询简医生你,术业有专攻嘛,你说对吗!”
简凝推了推眼镜,关昱礼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小动作,一个冷静果断的人不应该有多余的动作,除非他心虚。
“那行吧,你可以选择转院,或者找别的大夫来负责秦徵的后续治疗。”他拿出一个文件夹,“但是为了对病人负责,我需要跟另外的大夫交接病人情况,你可以在场。”
“不不不不不!”关昱礼连连摆手:“你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求证,有没有这种可能。”
“没有。”简凝合上病历,斩钉截铁的否认。
“那么,”关昱礼迟疑问道:“他这种情况,能出院回家休养吗?”
“不能。”
关昱礼看着他,简凝坦然回视。
在简凝古井无波的目光中,关昱礼败下阵来,他沉吟片刻,哑声问道:“那怎么解释,他发烧噩梦整整八天,跑出本市,去招待所的那一个晚上,奇迹般的好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简凝语气平淡的解释道:“那不是奇迹,就是远离你他就能好。”
关昱礼被噎得一口气呛进肺里。
简凝继续补刀:“之前本来不严重,他离开本市,完全可以当成是散心,有时候远足疗伤的效果比任何药物都有效,可惜你……”他顿了顿,问道:“还需要我说明么?”
关昱礼连忙摇手,求他闭嘴。
简凝这次善解人意的给关昱礼留了五分钟整理情绪的空间,他看了看手表,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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