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口未动就被撤走的牛尾汤、红酒鸡,简宁欲哭无泪,显然陈伯并不明白,殷勤的目的是让客人舒服,而不是吓得他饿著肚子。
同样吓了简宁一跳的还有他的卧室。对于习惯了六人病房的简宁而言,那一百多平米的房间已经不能用“间”这样的量词,而是得用“套”来形容,事实上,那也确实是一套房间,起居区、工作区、会客区一应俱全,只是各个空间并不隔断,而是靠别致的摆设加以区别。
看得出来,这套房间是因为简宁的到来而匆匆布置的,书架上、衣柜中空空如也,窗帘、床单,乃至软垫也都是新摆上的,有些地方甚至还留有折痕,然而那些厚重的丝绒、华贵的流苏,再配上一屋子维多利亚风格的古董家具,营造出的是竟欧洲宫廷一般陈旧、阴郁的气氛。这间奢侈的大房间,简直比陈伯还要叫简宁局促不安。
简宁试图反抗:“我一个人哪住得了这么大的房间?”
然而他的抗议太微弱了,立刻被陈伯礼貌的微笑扑灭:“是少爷吩咐的。”老人推开落地窗,把简宁领到露台上:“看,阳台正对著玫瑰花圃。这里和少爷的卧室是整栋房子景观最好的两个房间了。”
“苏宇青的卧室?”简宁下意识地朝隔壁的阳台望去。
陈伯笑著颌首:“是,那就是少爷的卧室。”
午后的阳光照耀著花圃,纯白的玫瑰初初绽放,丝绒般的花瓣烂漫如银,连空气都染上了挑逗似的甜香。那样的味道让简宁晕眩,他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很显然他被安排住进的不是客房,而是主人的房间,更确切的说,是女主人的卧室。
简宁不觉失笑,这简直是童话故事的情节了,糊涂的灰姑娘撞上皇家马车,被白马王子领进玫瑰城堡,然后呢?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故事近乎完美,但灰姑娘的性别有点问题,更蹊跷的是,灰姑娘顶著一个有魔力的名字。简宁相信,陈伯他们听到他名字时的惊愕绝非偶然。
“陈伯,是不是还有一个叫简宁的人?他到底是谁?”
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陈伯微微欠身,笑得滴水不漏:“少爷会告诉您的。”
晚餐的时候,简宁没有下楼,借口累了,待在自己的房间,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午饭时的折磨。陈伯来敲了好几次门,先是送上三明治牛奶,接著又问要不要请医生。简宁不胜其烦,最后干脆连门都锁了,关了灯假装睡觉。跟陈伯说话,除了让他紧张之外,根本不会有其他收获,简宁头一次发现,嘴巴严、讲礼貌都是可怕的人格缺陷。
那一夜星光很好,简宁拖了把凳子到阳台上,抱著膝盖坐了很久。晚风拂动窗帘,长长的流苏水草一样飘摆著,简宁忽然觉得窗帘后的房间不是空的,那儿住著一个模糊的影子,阳光照不到他,然而一旦入了夜,熄了灯,他就回来了,重新占据了那华丽的房间。
简宁摇摇头,甩掉这奇怪的想法,扭过脸朝花园外头眺望,林荫路上早亮起了路灯,金黄的光晕掩在梧桐叶里,温暖而叫人安心,简宁叹了口气,仅仅过了一天,他已经开始怀念医院,怀念嘻笑的小护士,怀念那间充斥著消毒水味的六人病房了。简宁后悔自己接受了苏宇青的建议。一无所有固然凄凉,可要是陷进一段莫名其妙的纠葛里,只怕就更糟了。他暗暗下了决心,等苏宇青一回来,他就跟苏宇青说,他要离开。
一旦有了决定,简宁顿时觉得轻松起来,他盘算著租房子、找工作的事情,不知不觉竟靠著椅背睡了过去。仲春天气,白天尽管温暖,后半夜却起了风,简宁睡得迷迷糊糊的,虽然感觉到冷,却懒得爬起来进屋去睡,只是缩了缩脖子,依然蜷在椅子里。
朦胧间,他听到轻轻的脚步,身上被罩了一层东西,蹭著下巴,绒绒的、暖暖的,像是一条毛毯。简宁睡得糊涂了,只当自己还在医院,他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正想谢谢护士,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白色的病房,而是一道黑影,逆著光,简宁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觉毛骨悚然。
“啊!”
简宁听到自己的惊叫,与此同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简宁,是我,苏宇青。”
“你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简宁拍著胸脯,惊魂未定。
苏宇青往后退了两步:“抱歉,我看到你这么睡著,怕你受凉,所以从那边的阳台翻过来了。”
星光下,苏宇青的人和他的声音一样镇定无害,简宁舒了口气:“没事,是我自己神经过敏。对了,你从阳台翻过来?不会吧?”简宁说著,放下毛毯,趴到阳台边好奇地张望,虽然两个阳台只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可这里到底是二楼,而且看苏宇青西装革履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会翻阳台的人。
“要我再翻一遍吗?”
苏宇青的话让简宁一怔,淡淡的星光洒下来,苏宇青的牙齿在暗处闪著白光,简宁意识到他在笑,这是苏宇青的幽默吗?简宁想了想,也笑了:“下次吧。”
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什么叫下次,自己不是决定离开了么,简宁揉揉头发:“哦,对了,我想跟你说……”
“简宁,”苏宇青打断了他的话:“你猜到了吧,这个家里曾经有过一个简宁。”
苏宇青抬起眼,望著简宁,黑暗中他的双眸宝石一样闪亮,然而简宁可以感觉到,那两道明亮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或者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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