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道:“皇后虽未明说,可也是记挂郎君的,不然奴婢也不好出来,郎君快去吧。”游夙颔首,大步往殿内而去。
殿内暖香浮动,皇后身着六破长裙,坐于织犀角簟之上,裙裾层层叠叠,织金凤纹熠熠生辉,庄重中透着威严。自去年青龙寺一事后,皇后便有意冷着游夙,直到年前才见了他一次,她忧心是自己将幼弟宠坏了,才会让他那般妄作胡为。可皇帝命游夙去灵州的制书一出,她便知晓自己终归是要心软的。
游夙恐长姊心中多少还有气,便也不像从前那般随意,行礼道:“臣拜见皇后。”
“起来吧。”
游夙起身侍立一旁,只半低着头以示恭敬。阿荃掩唇笑道:“三郎如今是愈发谦顺了,外头路滑难走,这一路走来也是辛苦,皇后不妨让三郎先坐下吧。”她知道皇后心里的火早就消了,自家的亲弟弟,又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岂有生了半年气还未消的道理,只是眼下佯装心硬罢了,只待自己这句顺水推舟之语。
果然皇后还是赐了座,她心中叹了声气,才道:“既然宅家让你去当节度使,你可不要再如从前那般任性妄为。”其实对于这项任命,皇后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皇帝的身子愈发不好,她虽身在后宫,可也知道信王薛王争储之势日益明显,她不想母家就此牵扯其中,皇帝此时远远地将游夙调开,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游夙应了一声,又问道:“只是此事来得突然,皇后是否事先知悉?”纵然任节度使手握兵权,可一时间便难回长安,这样的安排令游夙略微有些不解。
“我并不知晓此事。”她虽不知道皇帝此番心思,可料想他大概也是为了游家好,便道:“我也不便问这些事,但节度使之职至关重要,你勿要辜负了宅家的托付。之前的事不提也罢,游家几代深受皇恩,你今后更该尽心尽力。”游舒的眼中透露出些不舍之意,这半年来她虽不肯见游夙,可总知道他是在长安的,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但今后乃是千里相隔,节度使镇守一方,非皇帝召见不得轻易离开驻地,想当初游夙远赴营州围剿契丹部落,但终有归期可望,只是以后想再见却不知会在何时。
游舒鼻尖微酸,一双美目中泛起点点泪光,她忙低下头道:“阿荃,你去叫灵儿来,她小舅舅过几日就要前去赴任,总该见一见。”
见皇后面露伤感之态,游夙柔声唤道:“阿姊。”
这声阿姊她听了二十余年,从幼时的稚嫩,少时的疏朗,直至长大后的漫不经心,一声声落在游舒心中,敲得她又觉柔软又觉疼惜,她仍是不看游夙,只是望着紫绡帐,那帐上绣着精美繁复的芙蓉花样,四边又坠有金玲和各式香囊,富丽华美,可坐在这奢华锦绣处,却还是难掩她心中的无奈,她道:“灵武不比长安,且军中多辛苦,你要多珍重。”游夙来之前,她心中尚有千万句话想叮嘱,可到了此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想告诉他饮食要多注意,天冷要及时加衣,可这些事情难道游夙会不懂吗,纵是有千言万说也道不尽她心中的不舍,只能将它们转作一句短短的叮咛。
彼时皇帝正靠在榻上正在与一道士清谈,见杨海从外面回来,便屏退了那道人,问道:“三郎进宫了?”杨海接过皇帝手中的经书,道:“三郎正在皇后处说话。”
皇帝点了点头,沉思道:“皇后定是不舍。”
杨海替皇帝掖了掖膝上的薄毯,回道:“三郎长于皇后膝下,这一去灵武,皇后自然是舍不得的。”
“朕此举也是出于无奈,从前想着他留在京中能牵制信王,只是如今薛王愈发持重,年前崔正训那事,他说的不卑不亢,也不像从前那般的软和性子了,这京中有他足矣。阿夙留在长安,若是跟皇子们有牵扯,那也是麻烦,还是让他去地方吧,眼下他做武将比做文臣让朕放心。”
这么多年皇帝对游家是极尽宠爱,可这信任底下,多少还是藏着些担心,杨海躬着身侍立在侧,又听得皇帝叫他,他忙抬头道:“老奴在。”
皇帝手肘斜靠着软枕,目光恍惚不定,眼中似有痛惜:“昨晚,朕梦见泓儿了,他就那么点高,但已是一派聪慧之相。”他说着甚至还抬手比划了一下。
杨海脸色稍变,低声劝慰道:“昭德太子福薄,不能与宅家尽父子之情。”
皇帝颓然地放下手,自言自语道:“他虽早逝,可这些年朕也算是对得起游家了,你说是不是?”杨海见皇帝此时颇有疲惫之态,只好道:“陛下对游家宠信非常,朝中无甚门第能与游家比肩,实乃天恩浩荡。说了许久的话,陛下也累了,先歇歇吧,老奴为陛下去点些安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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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花欲遮行人眼,桃李芬芳竞春台,寒食节后,暮春凉意还未消,可处处花红柳绿,难掩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春日里难免爱贪睡,崔妧竟不知夫君是何时起的身,待她醒来之时,身侧早已空空。阿慈见主人已转醒,忙为她掀起床帐,笑道:“娘子这憨态倒让我想起了一幅画。”
晨起春衫薄,崔妧从被中起身时,竟觉得有些冷,她从阿慈手中接过披帛,笑道:“甚么画?”阿慈替她搭好纱帛,才道:“美人春睡图呀。”
崔妧轻拍了婢子一下,佯怒道:“连你也取笑我。”
阿慈笑嘻嘻地扶着主人下榻,又道:“也不晚,才辰时二刻。”说话间,已有捧着银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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