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愈发地热闹,不少带着品级的官员们也纷纷上门道喜,拽着周锦岚说些官场套话,而后在宴席上几杯酒下肚,又开始家长里短地念叨个不停,埋怨自己怎么就没那个命,摊上个如相爷家小公子这般才干的儿子。
恭贺周锦岚高中的宴席一直开到月上东山方才散场。周锦岚喝得有些多,晃晃悠悠地回房,倒头便睡。因为有了老夫人吩咐,谁也不敢去打扰。
这一晚,周锦岚睡得很沉、很香。他做了个梦,在梦里,他见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方子璞。小书生还是那么好看,一袭白衣,撑一把鹅黄色的油纸伞,站在落着雨的街对面,安静地对他微笑。
第二日一早,新科进士们进宫朝见皇帝。周锦岚头天喝了酒,睡得沉了些,到得便也晚,差点就误了吉时。好在负责传胪的礼部官员认得他,一直拖到最后一刻,众人才见到周锦岚慌慌张张地姗姗来迟。
周锦岚还未来得及解释,便一头扎入了队伍,一行几百人这才在新科状元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走近朝堂。二甲四十三名的位置让周锦岚的视线很是受阻,正所谓是前也望不到头,后也看不到尾。他目光所及之处,只能隐约见到打头的状元郎小小的背影,还有他簇新的袍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队伍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之间,大伙就在大殿外停住了。
原来不是都进去,周锦岚无趣地暗道。不过想想也是,这大殿再怎么宏伟,也容不下这么些人同时站立吧?
耳边只闻得里面太监尖利的高声:“宣——新科状元方子璞、榜眼杜月林、探花刘雅重进殿——”
周锦岚登时就愣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就好像晴天一个霹雳打在了脑门上一般:
新科状元,谁?!
愣了有好一会儿,殿上的人说了什么他也一概没听见,耳边只不断地萦绕着“新科状元方子璞”七个字,一遍又一遍。
那日刚散朝,周锦岚一出宫门便四处寻觅方子璞的身影。无奈他们不是一路出的大殿,都到这时候了也不知去哪里找人。周锦岚此时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尽快找到小书生,他没由来的感觉到,若是迟了一步,自己就要与小书生越走越远了。
周锦岚没有坐轿子,他在京城的大街上一路狂奔,就好像身后有一只猛虎在追赶着他似的。
目的地是石府别院,不知为何,平素里门庭若市的别院,今日却很是冷清。看门的小厮也好似提不起精神,慢悠悠地带他进了门。好在他刚进门没多久,琅嬛就回了。
“石渊呢?”周锦岚甫一见到琅嬛,没头没脑地就发问,汗水顺着他的衣领不住地往下流淌。
琅嬛看起来有些憔悴,微微一皱眉,道:“不知道。这两天别上这儿找他,他回本家住去了。”
“那方子璞呢?”
“他?早就搬走了。”
周锦岚吃惊:“搬走了?”
琅嬛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塞进周锦岚手里:“擦擦汗。”
“你说他搬走了?”
“是,五天前,”琅嬛一边说着,一边赖洋洋地找了张凳子坐下,“其实我们倒不希望他走,只不过我们这里庙小,如今怕是容不下他这尊大菩萨了。”
“他中了状元,你们知道吗?”周锦岚追问。
“知道,昨天从繁昌街传来的捷报,我恰好听到了。”琅嬛淡淡地答,“你这是在找他?”
“废话,”周锦岚懊丧地低了头,“我倒不知如今还能上哪儿找他了…”
“哈哈,”不料琅嬛却笑了,“你找不到他的人,那御赐的新科状元府难道也打听不到?”
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御赐的新科状元府。
“谢谢提醒…”周锦岚没精打采的道了谢,晃晃悠悠地就往后堂走。
“你去哪儿?”琅嬛在身后问道。
“回屋坐会儿…”
琅嬛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就笑出了声:“回屋…真当这儿是自己家了…”
周锦岚一路神思恍惚,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西边厢房,右拐,第二间。
才五天的时间,周锦岚发现房间里竟然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从靠着窗边的茶水桌,到床头的几案,再到小书生受伤在床时惯常写字用的矮桌、矮桌上华贵的文房四宝,一切都是原样,一切都没有动过。
周锦岚慢慢走到衣柜前,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柜门。果然,他连一件衣服也不曾带走。来时一件浸了血的衣衫,去时还是那件。他为他准备的东西,他一件都不曾拿走。
“但我此番考试,一则为的是家母在天之灵有个安慰;二则,如蒙朝廷不弃,派做官员,在下也想以一己之力福泽一方百姓。”
小书生的话语在耳边清晰的回响起来。
周锦岚低落地在床边坐下,将头埋进了方子璞曾用过的枕头里:“原来,你真的不是池中物…笼中鸟…”
许是老天爷为了应景,只听得“啁啾啁啾”一阵鸟鸣,周锦岚猛地一抬头,透过厢房的雕花窗户,他看见琅嬛正站在对面廊檐下逗弄着那只黄鹂。
琅嬛温柔的带着微微喑哑的嗓音从窗口飘了进来:“你也想他了么?我也是…只可惜,他总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啊…”
是啊,这话说得不错,他总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前大家都是举子,身负的功名小,责任也小,便可以任由着性子胡来。而如今,他们一个是新科状元,一个是进士出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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