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疾言厉色,斥责公孙瓒当年不该挟持朝廷派去加封幽州牧刘虞的天使段训,逼迫他处斩刘虞,关靖听了不但不惊、不怒,反而大喜,竟然站起身来向是勋行礼,这是为了什么?
他跑到许都来为公孙瓒求“赦”,问题是朝廷从来都没有说过公孙瓒有罪,既然无罪,又何赦之有呢?如今是勋说公孙瓒有罪,那不用问啦,有罪斯有赦,这位侍中大人是打算怂恿朝廷颁发赦书的,既然如此,岂可不谢?
是勋瞧见关靖如此举动,倒不禁笑了起来,心说这家伙确实很敏,即便无大谋,也总有小聪明。当下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语气趋于和缓,问道:“谁向公孙将军进言,使卿往许都来?”关靖急忙回答:“不敢,靖之浅见也。”
果然就是你给出的主意,那好吧——“公孙将军罪莫大焉,然而天下板荡久矣,朝廷亦念其昔日讨戎之功,不欲重罚之。或将削其爵号、降其禄位,可乎?”
关靖连连点头:“唯朝廷之命是听。”
“虽然,”是勋话锋一转,“此大事也,司空曹公,现守父丧,不克还许,须待曹公归来,乃可决此。”关靖说我听说了啊,朝廷准曹司空守丧三十六日,没关系,我能等。
是勋狡黠地一笑:“曹公虽贵为三公,受天子信重,然此大事,亦须公卿合议,恐非三五月所能决也……”关靖着急道:“若乃迁延不决,易京虽固,亦恐徒伤人众,有害朝廷仁德,还请侍中促之。”是勋心说什么“有害朝廷仁德”,你就明说了吧,害怕公孙瓒扛不了太长时间——“勋有一计,可使公孙将军危而复安。未知长史肯听从否?”
关靖闻言愣了一下:“愿闻其详。”
是勋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易京虽固,终为死地,公孙将军所部多为幽州突骑,熟于攻战,而不娴守备,何以舍长而用短耶?盍亲率突骑直出,傍西南山。进拥黑山之众,乃可陆梁(跳荡)冀州,横断绍后。胜负虽难易势,性命乃可苟全,以待朝廷之赦。卿以为如何?”
在曹家开小会的时候,是勋并起两枚手指。就说出这条计来,夏侯渊首先大喜:“吾前随宏辅镇抚关中,突骑所向无前,宏辅见而乃得骑兵之要,真高才也——公孙瓒若能计此,不仅可全性命,则袁绍亦将捉襟见肘。无能为也!”
随即荀攸也说:“此深谋也,可全公孙,可乱袁绍,亦可与我等休养、整备的时机。宏辅此计大妙!”
是勋捋须而笑,心里却说:夏侯妙才你就别往自家脸上贴金了,仿佛我是瞧了你带骑兵的手段,才学会骑兵作战的精要,进而想出这条计策来似的。其实是勋这条计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原创。而是直接从史书上抄来的。
公孙瓒所部多幽州突骑,尤其最精锐的是所谓的“白马义从”,虽说当日在界桥为袁将麴义所破,但是实力并未大损。袁军以步兵为主,在河北的大平原上,以步当骑,难度系数是相当大的。所以袁绍西拒黑山,北联刘和,东收青州,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陆续击败公孙瓒麾下大将田楷、单经等,才利用战略之主动,弥补了战术的弱势,把公孙瓒给逼到了易县去。
公孙瓒气势一沮,干脆在易县建造一座高大而坚固的城堡,称为“易京”,彻底采取守势。但是骑兵进了城,那就屁用不顶,袁绍的步兵里三重外三重围定了,迟早都能把这座坚堡给攻下来。公孙瓒自己是带老了骑兵的人,也知道这举措不老靠谱的,所以想来想去,也说不定是有部将给他出主意,说你不如舍了这座注定的坟墓,突围出去吧。
突围以后,杀向西南,背靠太行山脉,与黑山军张燕等人拧成一股绳。如此一来,即可利用地形的险要与袁军周旋,寻机还能利用骑兵的快速机动力,抄掠袁绍后方,把冀州给搅乱喽。就算这么干不能彻底转败为胜,也不至于让人团团包围了,置身死地吧?
如今是勋提前抄袭了这条计策出来,征询曹家将吏的意见,大家伙儿听了都觉得靠谱,问题是公孙瓒能不能想到这一点呢?是勋说他想不到不要紧,我可以通过关靖给他递话啊,只是——最终公孙瓒采用不采用这条计策,那我可就说不准啦。
荀彧说没关系,宏辅你尽管去试试,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要是公孙瓒真能从了此计,并且顺利与张燕等会合,那么袁绍后院频繁起火,别说今秋了,估计明年秋天都结束不了北线的战争,咱们就有足够的时间积草屯粮,寻机跟他决战一场啦。
所以是勋就跑来找关靖了,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朝廷确实有下赦令,挽救公孙瓒的意愿——随即又拐弯抹脚地告诉他,这事儿不可能立刻执行,我们还得等待时机,最后端出那条计策来。
关靖听了此计,不禁沉吟,良久不语,这倒也在是勋的意料之中。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公孙瓒既然想到了那条计策,为什么最终没能执行,一直在易京窝到死呢?因为有人扯了他的后腿啦,正是面前这位关长史。
史书记载,关靖劝阻公孙瓒,说:“今将军将士,皆已土崩瓦解,其所以能相守持者,顾恋其居处老小,以将军为主耳。将军坚守旷日,袁绍要当自退;自退之后,四方之众必复可合也。若将军今舍之而去,军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将军失本,孤在草野,何所成邪!”你这一走,留守的军心必乱,易京很快就被会攻下,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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