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生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中,他正把酒临风,底下丫鬟呈上来一道新菜。
菜名很有诗意,叫玉笛谁家听落梅,是他精心收集的一道名菜。
“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为了一道菜就要杀我?”
可他刚要下筷子好好品尝一番时,菜盘子上突然冒出来一头牛,朝着自己仰头就是一声咆哮,有如雷霆,震得他魂不附体。
然后他就被吓得醒了过来,感觉到喉咙好像被炙烤过一般,火烧火燎的,赶紧掀开被子下床,从暖炉上拿下茶壶,连喝了几杯,才觉得稍微缓解了那久旱一般的渴意。
陈浮生放下茶杯,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津津的,全是水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好只是梦,倒是自己把自己给下着了。”
说完,呼的,突然一阵风吹来,他身上被恶梦吓出来的湿黏湿黏冷汗,登时透起一股冷意,让他当即就打了个冷战。
伺候的丫鬟一向警觉,不过昨晚睡得比较晚,又正是渴睡的年纪,春眠不觉晓,是以睡在外间的鬟鬟没有被他的动静吵醒。
陈浮生也懒得唤醒丫鬟,便自个过去把窗户关上。
关了窗户,回头,他发现对面的墙壁上似乎有字,只是光线模糊,看不太清。
陈浮生记得那面墙原来是挂着一幅画,但他讨厌那画,便撤了下去,墙也就成了空墙。
“难道我看错了?”
大梦初醒的陈浮生懵懵懂懂的拿起烛台,走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走到墙壁跟前,啪嗒的,突然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吓了他一跳。
常常吁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才弯腰把烛台凑上去。
烛光之下,他发现被墨水晕染成一团漆黑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根狼毫,而且狼毫上墨迹殷殷,分明是刚刚蘸过墨水的。
何况这笔好端端的,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从笔架那边滚到这里来的?他昨晚只是百~万\小!说,没动笔,笔都好好挂在笔架上的,而笔架距离这边中间隔了大概有一丈远。
“还能自己飞过来不成?”
想到深处。顿觉全是怪异,才从噩梦中缓过气来的陈浮生,感觉寒意袭体,心下发毛,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
不料退步抬头就瞧见了那面原本应该雪白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题满了字。
这好像是一首绝命诗,陈浮生下意识去读墙壁上的字:“耕烟犁雨几经年,领破皮穿未敢眠。老命自知无足惜,有劳没功不堪怜。”
越念越是震惊。等四句念完,回想起刚刚在梦里质问自己的那头老黄牛,陈浮生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股阴寒有如毒蛇。冷腻冷腻的爬上了脊背,让他僵在那,动弹不得。
只是人动弹不得,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往下看。
“临近屠门无处逃。含冤莫诉但号啕。耕田用尽平生力,临老反教吃一刀。”
绝命诗一首接着一首,题字的墨汁从墙壁上流下来。殷殷如血,正如李白所形容的那般,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是字字锋芒毕露,触目惊心。
“平时喔喔听鸡鸣,此夜萧然度五更。碧血千刀流不尽,佐他杯酒话春生。”
……
陈浮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颤颤巍巍伸出手去,在那字上抹了一把,墨迹未干。
哐当,他的左手猛地一抖,烛台没拿住滚落地面,一下子暗了下去。
“谁,是,是谁,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出,出来?”
陈浮生惊怕得打起口吃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转动僵硬的脖子,想要去找那写这绝命诗的“人”,但整个书房清幽冷寂,却又哪里有什么别的身影在。
陈家府邸有武功高强的护院刀客,等闲人进不来。而
以为冥冥之中有鬼神在暗中觊觎的陈浮生以为是那玉笛谁家听落梅惹的祸,好不容易鼓起一口气,竭斯底里的叫道,“不要向我索命啊,我不是还没吃你吗?这样好不好,我以后都不吃了,不吃了还不成吗?”
平生无所好,唯好一口吃的富家公子陈浮生用带了一丝哭音的语气发誓以后都不吃了。
只不过他发完誓转念一想,不吃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不行,不行,至多以后不吃肉,改吃素。
“少爷,天还没亮,你怎么就起来了?”
却是陈浮生的丫头鬟鬟终于被他竭斯底里的叫声惊醒,打着灯从外间走了进来。
“哎呀,还不穿鞋,小心着凉生病,要吃药。”
鬟鬟看见陈浮生赤着脚,披头散发站在那里,疯了似的又是哭又是叫的,神色凄凉,慌忙走上前去,扶着他到床榻上坐找,给他穿了鞋,披了衣。
“鬟鬟,你看见墙壁上那些字了吗?”
“咦,原来墙上还有字啊,少爷什么时候写的,是诗吗?可惜鬟鬟不识字,看不懂少爷的诗。少爷,你学问好,要不,给鬟鬟念上几句?”
身边多了个丫头絮絮叨叨,陈浮生倒是终于从害怕中回过神来。
若是往常鬟鬟这般说,他少不得要调侃上几句。然而他此时此刻满脑都是梦里那头朝他咆哮的牛,和墙壁上那几首绝命诗,胆子还没有回来,压根就没有心思调侃。
他定了定神,问:“那天到乡下踏春,买的那头牛呢?”
没睡够的鬟鬟被陈浮生这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问得有些糊涂,一时摸不着头脑:“少爷,你说什么?”
陈浮生只是喃喃不绝:“牛,我问那头牛,那头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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