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明走上去,蹲在老太太身边,尽量用和蔼的口气说,阿姨,你们来这里是要反映问题的吗?老太太冷不防有人蹲在她面前,吓了一跳,本能地把身子往后撤了撤,以为这个人会像自己遇到过的那些如狼似虎的保安一样,上来就抓住她的手脖子,野蛮地赶她走。看王梓明面相并不凶恶,才稳住了神,说,是呀,我们是来告状的,告那些拆了我们房子,杀了我们的人的王八羔子们。
抱着孩子的女人打量着王梓明,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能帮自己解决问题的大官。他心目中的大官,都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整个人有点不像,很可能就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跑腿的,给这些人说了也等于白说。王梓明看出了她的疑问,就说,我是建委信访办主任,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向我反映,能解决的我马上给你们解决,解决不了的我会如实向上级反映,请你们相信我。那女人看王梓明说话态度诚恳,点点头说,我们相信你。
王梓明拉起地上的小女孩,把这家人领到了建委信访办。信访办公室在一楼,虽然挂着信访办的牌子,但早就被司机们占领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司机班。里面打牌的下棋的抽烟的,吵吵嚷嚷,乌烟瘴气。这些司机们都是跟着委领导的,谁也得罪不起。反正王梓明在楼上有自己的科长办公室,也就从来没在这里办过公。
他客气地赶走了正在甩扑克的司机们,又打开窗户透了透气,才把这家老小让了进来,又拿纸杯子给他们倒水。小女孩还念念不忘自己的作业,王梓明就拉了把椅子,让她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写。那抱孩子的妇女大概好久还没受到过这么高的待遇了,连连道谢,看着王梓明,感觉有点不真实。估计心里在说,难道衙门里也有这样的好人?
王梓明认认真真听了这家人的控诉,义愤填膺。他不相信朗朗乾坤,还会发生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心想这世道,哪里还有弱势群体的天下?她们在那些有钱有势人的眼里,生命轻薄得像一只蚂蚁,随时都可能被人随手捻死。女人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失声痛哭。那小女孩就很懂事地上去给她擦眼泪,说妈妈别哭,再哭我弟弟就没奶水吃了。听得王梓明心如刀绞。
但王梓明深知自己的力量相对于最神秘的有关部门,相对于那些脑肥肠满,穿人衣食人食说人话但不做人事的人来说,太微不足道。他很清楚,这次拆迁,执行单位是区拆迁办和区法院,市建委并没有参与,当然也就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王梓明把这话对那女人说了,说你们应该去找荷花区政府。那女人眼睛里明显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叹口气,喃喃自语到,唉,到哪里都一样,都是把我们当做皮球踢来踢去,都是没人管。沉默了一会,又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耽误领导办公了。说着,站起来,一手抱孩子,一手搀扶着年迈的婆婆,往外走。小女孩赶紧收,追上去拉住了妈妈的衣角。
王梓明望着这家人无助的背影,真想大哭一场。他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人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无奈,感受到了世态炎凉。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不公平的事情哦。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外了,但她的哭声好像还在房间里回荡,这让王梓明肝肠寸断。他狠狠地握了拳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闷头坐着生气。
这时候图画的电话打了过来。图画刚到办公室,听说早晨有人上访,想过问一下是怎么回事。王梓明如实做了汇报,说,图主任,我给上访人员说了,这个事情不属于市建委责任,让他们去找荷花区政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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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以为自己这样处理图画会很满意。毕竟这种难缠的事情,能踢出去就踢出去才是明智之举。大家都在踢皮球,你把球抱在怀里,就会挨大家的踢。有句话描写官场上这种互相推诿、浮夸不落实的作风,说是“手抓两把泥,脚踩西瓜皮”,能躲则躲,能溜则溜,实在躲不过去就随便抹两把,和和稀泥,敷衍了事。哪知图画听了王梓明的汇报,批评他说,王科长,你还是责任心不强。怎么没有我们的责任?政府的拆迁办设在我们建委,荷园新村虽说是区拆迁办和区法院搞的,但我们也有指导责任啊。这样吧,你让上访户把详细情况写成书面材料,签名按上手印,尽快交到我这里来。
王梓明答应着,放下电话,赶紧跑出大门,哪里还有那家人的身影?知道她们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走不远,就发动了面包车,顺着路往东追。追出一站路,就见那家人在人行道上无精打采地走着,王梓明就把车靠了过去。
那女人没想到王梓明会追上来,吃惊不小。听王梓明说要详细材料,面露难色,说家里就一个识字人,现在还在看守所关着,实在写不出什么上访材料。请人代写又没有钱。王梓明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下午下班去你家帮你们写,你把电话留给我,到时候我给你联系。
女人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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