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你怎么了?”
俞国振浑身冒着冷汗爬起来,这个动作惊醒了方子仪,方子仪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上面全是汗水,极为担忧地问道
“无妨,无妨,做了个……做了个梦”俞国振喃喃地说着,紧紧抓住了方子仪的手
方子仪从来没有看到俞国振这么虚弱过,她心里满是疑惑:是什么样的梦境,能让她这个有着“幼虎”之称的丈夫,在尸山血海中泰然自若的好汉,变成这个模样
她并没有急着追问,相对于俞国振的光芒耀眼,她显得有些没有存在感,来到襄已经有两个月了,但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按捺住自己对这个城市的好奇,深入简出,尽可能不出去干扰和影响襄的正常秩序,只是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观察和融入这座城市
一只手让俞国振握着,她另一只手在床上摸索,摸到一块毛巾后,抓着为俞国振擦拭身上的汗水襄这里的冬天,依然很温暖,白天里有些人只要单衣就成了,就是夜里,她与俞国振身上也没有盖多厚的被子,俞国振流这么多汗,让她很是心疼
“子仪,若是……若是我不在了,凭着襄,能守住华夏么?”
俞国振这话,让方子仪心惊肉跳她不知好端端的,俞国振为何出此不吉之语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来到襄之后除了时常与小莲、王月等相聚之外,便按捺住自己对这座城市的好奇,极少抛头露面她坐正起身,一双美的的眼眸盯着俞国振:“官人何出此言若无官人,谁能统领襄?虎卫虽是少有的精锐,可没官人指引,他们如何保全得下来?襄没了官人,便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谁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俞国振知道她误会了便又开口道:“我说错了,我是说你瞧咱们襄如此生机勃勃,百姓富庶远胜过别处,别人能象我们学么?”
方子仪闻得此语,讶然看着俞国振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道:“妾为妇人女子,见识短浅,郎君乃是做大事的,若有事情犹豫不决当问之于众人,而非妾身”
俞国振唯有苦笑,方子仪说的正符合如今女子的妇德要求,放在别人眼中,是再好不过的大妇但俞国振现在需要的却不是一个不干涉政务的妻子,而是一个能够与他进行讨论的朋友
在这个时代里,他太孤独了没有人懂得他的恐惧
就在他有些失落之时方子仪又俏皮地一笑:“不过,郎君既然问到妾身,妾身不答又不合妇德……这让妾身很是为难呢”
“你……”
俞国振还是第一次看到方子仪俏皮的一面,柳如是倒是很俏皮但象方子仪这样端庄的人偶尔俏皮一次,才真正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不是真的很了解自己的这位娘子
“妾身读过一些史书,据说古代的贤者,他们居住之处,自成墟市,象管宁避居辽东,旬月成邑,他以诗书教之,而邑人知礼让,可如今安在……妾身当时就在想,古往今来,贤人何其多也,但他们所行之事,都离不开四字,人亡政息”
说到这里,方子仪眼中闪动着灵光,她看着俞国振:“故此,郎君即便不是为了妾身与小莲、如是诸人,只为了郎君的事业,也不要轻言不在……”
这番劝解,情深如海,俞国振心里怦然而动他翻起身,点了点头:“是,我绝不会轻言”
“华夏太大,襄太小……”方子仪又轻声道:“我只听说过一缸靛蓝将一点朱砂掩去的,没有听说过一点朱砂能染红一缸靛蓝的事情”
这是进一步回答俞国振方才的疑问,俞国振用力点了一下头,因为那个不好的梦而有些动摇的意志再度坚定起来
不想襄这个火种,在这个大时代里被吞没,唯一的方法就是奋勇向前,绝不可停滞
两人相视一笑,依偎于一处过了好一会儿,方子仪轻声道:“天色快亮了,郎君是再睡一会儿,还是听妾吹一曲箫?”
“你会?”俞国振有些讶然
“妾身会的东西还多呢,只是郎君要慢慢来发现罢了”方子仪眼波流转,目光似水
钦`州的东方天际出现鱼肚白时,鲜国汉阳城下,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在了劳萨的脸上这个粗壮的女真汉子用手抚过自己的脸,将唇迹的油脂抹掉,然后用力在身上擦了擦
“硕翁科洛巴图鲁,那个鲜人娘儿们的滋味怎么样?”马福塔笑着向他问道
这个拗口的称呼乃是劳萨的称号,即使是在以勇武著称的建州女真人当中,劳萨也是少有的勇士,要知道整个满虏当中,得到这个称号的只有三人,另两人中有一个,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的安费扬古
“鲜人娘儿们果然嫩,捏下去仿佛能出水来,脸庞儿屁股儿都大,还会一些厉害的招数,用她们自己的话儿来说,是什么,就是没有咱们女真娘们的气力……我说马福塔,你问我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营帐里就没有鲜人娘儿们么?”
“还当真没有”马福塔啧了一声:“昨夜巡夜的事情,你安排好了么?”
“那鲜国国王都遣人来劳军了,还要巡夜?给他们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夜袭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劳萨是满脸不屑,在他看来,这些鲜人当真是无用至极虽然他觉得明国人也无用,可比起鲜人,明国多少还能组织出点象样的军队
“那倒也是……”
马福塔话还没有落,便见着一个斥侯赶了过来:“二位额真,和硕豫亲王主子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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