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前,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幕出神。
“师尊。”谢衣走到他身旁,轻声道:“师尊有心事。”
“不……并没有。”似乎不愿提及方才所想,却也不愿瞒着谢衣,沈夜摇一摇头,沉声道:“只是想到一些东西,觉得不太分明罢了。”
“难得师尊也有不分明的时候。”
“自然有的。”
自流月城变故落幕,本以为此身已消亡的沈夜复归人间,与谢衣解开心结,晨昏厮守,相知相许的两人对于彼此便越发没了隐瞒,一些放过去绝对说不出的话语,终可慢慢倾泻出来,显得格外真挚谦和,彼此信赖。
谢衣看着沈夜,他的脸色一如往常,唯有眉头微微皱起,这是谢衣很熟悉的神色,代表沈夜心里正搁着事儿,这件事兴许不大也不小,却着实影响了沈夜的心情和判断力。过去百余年中,谢衣曾看过几次这样的神情,就在彼此还是师徒相承的最初岁月里,沈夜教导渐渐懂事的谢衣,且不避讳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毕竟他一直将谢衣视作自己的继任者苦心栽培,期望他能完全接过自己的一切:不仅仅是武学术法,权谋机锋,更包括那内心里柔软而深刻的部分。
对这种期盼,谢衣报之以不懈的努力——努力让自己成长得快一些,再快一些,早日跟上沈夜的思想,接过他想传递给自己的隐忧,为他提供助力。
大祭司是那么强大而专横,几乎可称作圣心独裁,他也同时承受着与之相对的孤独。几乎没人看过他那样的神色,即便看到,也往往视而不见,似乎只有谢衣留了心,包括那些身为初七的日夜。谢衣早已明白,当沈夜露出这种神色时,大约代表这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在寻求帮助了。
“主人。”谢衣忽然换了称呼,轻轻握住沈夜的手:“你心里想什么,我大约已猜到,你若想说,我便听着,若不想说,属下却还要僭越一次……”
“如今哪有什么属下僭越的。”沈夜打断他的话,伸另一只手往他脸颊上爱怜地捏了捏,柔声道:“昨日听叶公子讲那番话,心里对于天道之事好像有了更多体悟,只不过,这些体悟……竟是全然模糊对错,无关正邪的东西了。”
说完,沈夜微微一笑,笑容里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他何曾是偏激跋扈的人?童年时最为循规蹈矩,刻苦钻研,成年后却被责任所压,被局势逼成了奸雄,为救族人,沈夜早已不在乎所谓正邪道义,但他同样感情丰沛,如今与叶海一场聚会,似乎令他隐隐触到天道中最残忍,最不可动摇的部分,自然百感交集。而这些感触中,酸甜苦辣似乎都变得模糊,未有淡淡苦涩清晰。
魔域行将乱世,大约也是天道了……
谢衣安慰他道:“主人应当知晓,下界有句话叫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说天道并无情感或特殊的仁爱,不具偏好,因此不会厚待哪一方,万物一视同仁。这看似无情,实则捍卫了‘公正’二字,譬如冬去春来,枯荣轮转。”
说话间,谢衣执起沈夜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冷风阵阵,吹动窗外雨丝,如雾般纷纷扬扬落在两人头发上。沈夜叹口气,将谢衣拉入怀中,顺手关了窗,低声道:“此话我自然知道,话这样讲,但这天道……若人人都只会顺天而行,从不违抗这份公正,要败的由它败,要走得任它走,恐怕烈山部早已湮灭于时间当中,再无今日的生机了。”
“阿夜说得很对。”搂上沈夜腰背,谢衣低首靠在他颈窝旁,深吸一口他身上沉稳安然的气息,内心里满满都是心疼。
这人啊……操了一辈子的心,耗了大半生的力,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寒风又起,前路坎坷,可千万不要心灰意冷了才好。
夜间睡下时,谢衣失眠了,外头雨还在下,打在瓦面上劈啪作响,窗户纸那一面是全然蒙昧的黑暗,市镇已睡过去了,两侧的房间也未曾住人,听不见一点声音。
睁眼看着头顶黑沉沉的帐顶,谢衣满心里都是沈夜那番话,渐渐的自个儿心里也乱了。他胡乱想一阵,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霎时心头一跳,忍不住轻轻翻个身,腰上便被沈夜一把搂过去,在他耳边道:“睡不着?”
“……你也没睡着?”
“嗯。”
低沉的声音在静夜里听着格外动人,一声声似乎都鼓荡在胸膛里,让人整个都软下来。谢衣恍惚自己突然回到少年时,正与恋慕的师父同塌而眠。他往沈夜怀中靠去,沈夜干脆起来些,将衣衫脱掉,又将谢衣的中衣褪了,赤裸裸抱在怀里,上下抚弄。
(这里是河蟹剧情,贴吧更新版本省略1190字。)
“呼……”谢衣长舒口气,这下终于感觉困倦了。不过还不能睡,方才他本想同沈夜说那件事,却被一番云雨打断了。
“师尊……”谢衣声音如在蜜里,柔和雅致中添了甜腻,沈夜将他搂紧,感觉下腹又一阵紧绷,正想将人翻过去再贪欢一回,只听谢衣道:“我想起件事,当年……我是说最初下界那二十二年里,我曾来过此处,认识了一户人家。”
“唔?”沈夜一顿,将心收了,问道:“什么样的人家。”
“有些来头的。”谢衣道:“我同这家人结识也算机缘,这家人姓李,祖上曾做过钦天监,后来因直言获罪,受了流刑,发誓子孙后代永不踏入京城半步,但他们的本领却一直流传着,问卜吉凶上十分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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