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车祸前。
摩天大楼之间,车道交错纵横,乔爵的黑轿车在道上行驶着,看似平稳,但里头早就气氛紧绷了——
驾驶座和副驾驶分别坐的是白涂和白墨。
两人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美人,气质却截然相反。
白涂皮肤偏蜜色,性情可人,一脑袋栗色的自然卷刚好衬他亲和的脾性,此时却因为白墨替乔爵上车的行为没了笑容,一向只要白墨在就亮起来的琥珀色眼睛没了光辉,握着方向盘的手突起青筋,泄露了他的情绪。
反观白墨,倒是一如既往地高贵冷艳,丹凤眼从后视镜盯着一直不理他的白涂,不紧不慢地问:“你是不是又答应了乔时照什么?”
白涂给乔时照当过间谍这事是他三年前发现的。
也是那时候他逼迫白涂退出,白涂也当着他的面把材料信息等等一应毁掉。
但他太清楚自家弟弟的性格了,要是有一件事白涂非做不可,白涂便会坚持到死为止,白涂苦恋了他这么多年没有改变这个事实便是个极好的例证。
刚才乔爵一个眼神,他就看出来了。他的担心终于还是应验了,他弟弟根本没听他的话收手不干。
“……我的任务你不都猜到了吗。”白涂终于还是回了一句,他太了解白墨,了解到白墨上车时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在他哥心里又“不听话”了。
他哥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这么明摆着的任务肯定早叫白墨给瞧出来了,只是直到被乔爵派来他身边,才开口而已。就像他对白墨的单相思,白墨难道不知道吗,他知道的,他哥只是不想面对他。
白墨并没有止步于白涂模糊的答复,侧过脸看着白涂,丹凤眼里眼神愈发冷冽:“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他卖命?你知道今天爵爷什么反应吗?”
白涂在听到乔爵名字时抿了抿唇,没有回复白墨。
白墨蹙眉冷哼一声,按了仪表盘上的按钮,把后面的座位摊平,露出后备箱里昏迷的乔时照——
“你觉得这种蠢货斗得过爵爷?”白墨扯了乔时照一把,后者的身体橫在后座,因为查天的麻醉枪而依旧昏迷着。
白涂眉头动了动,却依旧不理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弟弟向来粘人又爱撒娇,白墨脑海里一回忆便全是白涂从小到大粘着他的情景,这种他单方面质问白涂,而弟弟居然还不回应的场面让他陌生,也让他心里有种奇怪的不适。
白墨看着车子上了高架,知道这是暗杀任务的多发地,多多少少也猜得着等会要发生什么。
乔爵让他来,他并没有愤怒或伤心,顶多便是那一刹惊愕,那没有起伏的情绪他自己都觉得不像是暗恋多年的人该有的,他只当自己是麻木了。
可最让他生气的却是白涂。
偏生这个让他生气的人还不回应他,让他拳头像是打在棉花上。
“你总要这么让人操心吗。”明知道不是时候,白墨还是忍不住训他:“爵爷对我们这么好,你还亲手在刹车做手脚,最后遭殃的还不是我们。”
自以为对弟弟严厉看不惯,却没意识到自己不自觉选择了和弟弟一起面对死亡。
这场面要是放在平日里,白涂早就笑眯眯跟白墨撒娇哄他,可是此刻却似乎早就知道了白墨所言,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你以为我都是为了谁?”
“?”白墨漂亮冷清的丹凤眼一抬,看向他,看到白涂的表情时一愣。
“你以为为什么你的病总不好?!”白涂压抑的情绪迸发。
白墨有些迷茫,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白涂,在他印象里白涂从来都是粘人忠心的,他从没见过白涂这么凶狠的表情,甚至凶得有些惑人。
这就是为什么白涂刚才一直不理他吗。
然而白涂那表情没维持多久,对白墨的感情和他向来的性子,让他下一刻便松了那股劲儿,侧头遮住红了的眼圈,继续开车。
“……算了,你就当没听过吧。”白涂嗓音喑哑,本来要解释他没有干哥哥指控的事,想起了白墨会有的反应,干脆闭了嘴,带着浓重失望的侧影让他看起来像是丧家之犬。
以白墨的性子,即便心里悸动,也不会追问什么,何况现下他还在为白涂对乔爵车子的刹车动了手脚的事生气。
于是车内一时无话,唯有引擎声规则地微响,像是死神无情的步伐。
秒针公正地行走,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白涂沉吟半晌,看着前面排练时经过无数次的岔道口,还是开了口:“乔时照给我的解药,放你保险柜了。”
不知道这时候在他身边陪他赴死时哥哥想着谁,可是即便白墨愿意,他不会让白墨陪他的。
“白涂,你敢!”白墨没等他说完便意识到他要干嘛,清冷的神态头一回变了,眼疾手快地去抢方向盘,却被白涂轻易制住,眼前的一切像是慢镜头下放映般清晰,他却无能为力——
白涂把车开过约定地点,潜伏已久的白色面包车从左边全速撞来,白涂才冷静地想右打了方向盘,身子把白墨笼罩,似乎不想白墨看到他死后的惨状,脑袋还搁在白墨头顶。
电光石火间,黑色的凯迪拉克后座被撞得凹陷,乔时照还没有醒来便被撞得惨不忍睹。
安全气囊尽职地弹出,却来不及为白涂抵过下一击,白墨甚至来不及去看后面肇事逃逸的人,视线所及只有弟弟宽厚的胸膛和沿着弟弟下巴滴落到上面的血。
“……白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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