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林学涛手中的拳头都已经捏得格格作响,尽着最大的力量强忍着内心的怒火,似乎只要稍微一点点火苗,就会惊天动地爆发出来。
秦岚早就看不下去了,要不妮子死命地拉住,她早已经冲过去把那刘家小青年骂个狗血淋头。
来捎话的刘家小青年见一屋子人都没脾气,就更加得意了,眼睛轻蔑地朝林学涛娘脸上瞄了瞄,撇撇嘴。
“嘿嘿!慧珍嫂,瞧你说的,啥绝不绝啊!我刘叔这是帮你家涛子哩!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也就不拐弯抹角说啦,本来嘛,开厂办产业,这些事儿,没个家底背景啥的,哪儿能成呢!你家涛子,就安安心心教那份书得了,这种事,哪儿是他能瞎折腾的,您说是不?厂子给我刘叔办,这正好可以发挥干部的带头……哎哟!”
那刘家小青年正说在兴头上,忽然脑袋瓜子上呯地一声闷响,挨了重重一鞋底,捂着脑袋惨叫一声,嘴里刚想骂,一回头,看见林国庆手里拿着布鞋,一脸凶神恶煞地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了,抱着脑袋就往禾场外边猛窜。
林国庆咣当扔下手里的铜烟锅,拨开两条腿就追去,赶得那刘家小青年屁滚尿流的。
“还他娘的黑了天了!啊?狗日的!”
林国庆一手撑着老腰,站在禾场边,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已经逃得老远的小青年,嘴里咬牙切齿地叫骂。
“滚回去告诉他刘歪脖!就是鞑子朝廷的知府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一屋子的人已经站到台阶上,远远地看着林国庆佝偻着背,站在大禾场的高处,浑身哆嗦着,一时间沉默无语。
刘惠普来捎话的人就这样让林学涛爹一鞋底拍走了。条件没谈成,强子也还没放出来,厂房被封条封得严严实实的,一屋子的桃子也快烂了个透。
林学涛没事做,回到了学校,可整天跟梦游似的,秦岚跟林学涛母子和妮子说好了,叫他们都别着急,现在国家鼓励搞活经济,办乡镇企业,还不信没处说理了!况且罐头厂自己也有股份,哪儿能看着它黄了呢!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趁着周末,她会特意回趟省城,看看能不能想点办法。
虽然秦岚劝他们的时候,话说得很轻巧,也对这事儿能解决抱着很乐观的估计,可在林学涛和屋里人看来,却是并不抱什么希望了。俗话说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秦岚不过是个城里来的年轻女娃,跟强龙二字沾都不沾边,又哪里斗得过刘惠普呢?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秦岚还真就收拾好东西,周末的时候一大清早就往省城奔去了,林学涛心灰意冷的,连骑单车捎她去县城坐车也懒得动,还是秦岚自己搭了一辆顺路的拖拉机去的。
林学涛坐在空荡荡的老师办公室里头,看着罗月和张磊忙进忙出的,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地跟他打声招呼,可林学涛却是怎么也提不精神来,这会儿他才发现,秦岚走了之后,整个学校一下子空了许多。
强子的家人已经凑好了赔偿的医药费之类的钱,准备等着拘留的时间到了放出来后给交上。原来厂子里的女工们,也开始谋划着离开厂子后的日子了,有的似乎已经开始回归到了以前一层不变的劳动妇女的生活中。
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秦岚还没有回来。
但这对于林学涛来说似乎没啥区别,可是山杏跑到学校来找林学涛,好心地劝告他说:
“预备好的两天没回来,这说明是被事情耽搁了呗!有耽搁,说明事情正有眉目了不是,要早早就回了那才说明根本没指望了哩!”
林学涛冲山杏苦笑了一下,说:
“山杏,你真会安慰人哩!刘惠普在咱村里都横行多少年了,你真相信秦岚一个小丫头能搬得动他啊?”
山杏也笑了,说:
“你当初心里想着要办工厂的时候,也不相信自己能办得起来吧?最后不办得有声有色的么!”
林学涛听了一愣,望着山杏,有些惭愧地点点头,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山杏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说得好哩!
第六天,秦岚终于回来了。
秦岚是春风满面的回来的,从拖拉机上一跳下来,秦岚就告诉林学涛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没问题了,你就等着罐头厂重新开工吧!
可林学涛觉得秦岚是故意表现出来乐观的样子,这是她为人师表的职业本能。或者说,她总想留给别人一丝希望。
林学涛不相信地摇摇头:
“你回辛庄半个人影也没带来,半个大红章也没有,问题怎么解决啊?又不是雷公电母,能预报天气哩!”
秦岚见林学涛不信她,朝着他胸口擂了一拳,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非得带个厉害人物来站在你面前才能解决么!你就这么小看我秦岚的能力?”
“不用很厉害,至少得比村长刘惠普权力大那么一丁点儿吧?唉,秦岚,你也在辛庄生活这么久了,也应该明白,在乡下,那就是比势力比权势呢,那些书上的道理不管用!他刘惠普,除了比他大的官,还有人能镇住他?”
秦岚点点头。
“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一开始,我也有些想得太天真了,要不是亲眼看见刘惠普叫来的那个青年来你家说出那些条件,我根本不敢相信,一个乡下村长,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回省城……”
说到这儿,秦岚的声音低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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