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对。
空旷的教室里盛满了夕阳的柔光,沉稳的钟声踩着心跳的节拍滴答作响,印桐听到教室外的走廊尽头传来兔子玩偶的脚步声,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下来,掠过教室的窗口,栽在楼下冰冷的水泥地上。
有人跳楼了。
突兀的想法闯进印桐的脑海,他踉跄着跑去推开教室的后门。有只笨重的兔子玩偶正背对着他站在走廊里,毛绒绒的身躯挡去了大片光亮,殷红的血珠顺着它的斧刃,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滴答”
踩着钟声的步伐,和印桐的心跳声共鸣。
“滴答,滴答。”
夕阳浸没冰冷的玻璃窗,唏嗦的杂音犹如耳鸣声般愈演愈响,印桐看见有人倒在窗户之间狭小的阴影里,柔软的发丝好像一片漂亮的风铃木。
污浊的血迹从对方身下漫开,漫过冰冷的地面染红了印桐新买的运动鞋。
“沙沙”的广播声伴随着尖锐的杂音奏响,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印桐看见走廊里的兔子玩偶缓缓转身看向了他的方向。
他看见了一双无机质的塑料眼睛,漆黑得反射不出一丝半毫的光泽。笨重的兔子玩偶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的表情,诡异得就像一场荒诞剧。
他听到嘈杂的广播中传来少女甜腻的笑声。
她说:“欢迎来到箱庭游戏,请勿惊慌,这场游戏只有hd。”
……
玻璃杯磕上吧台发出清脆的声响。
印桐从思绪中回神,抬头对上审视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国民萝莉不满地皱眉,“是在为昨天的旷工找原因吗?”
印桐眨了眨眼睛。
他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还待在名为“下午茶”的甜品屋里,而不是什么教室、走廊、亦或是杀人现场的地方,他不需要面对兔子、精神病和死人,只需要调一杯咖啡,伺候好面前的金主。
那间黄昏下的教室,那间躺着尸体的屋子,那些漫溯在喉咙里的血腥味,都只存在于他糟糕的噩梦里。
而那些让他大清早就吐了一地的噩梦,都是假的。
印桐接了杯水,仰头灌了几口。
都是假的。他在心里重复道。
最近很忙,比起闲得能被人扎针、跟踪、当成谈资的印桐,她简直忙得恨不得有丝分裂。国民萝莉的日常不是在赶场就是在轧戏,她一天里睁着眼睛的时间几乎都在工作,剩下的极小部分不仅要用来商业互吹和哄粉丝,还得注意着印桐的日常生活。
偏偏在这其中,印小老板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
今天凌晨刚过6从睡梦中炸醒了。彼时跳跃在他手腕内测的移动终端震得像个疯狗,连带着手臂内的青筋都被崩得抽痛。
印桐捂着脑袋发出一声悲鸣,揉着太阳穴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他的视野里倒映着卧室苍白的天花板,节能灯的白色灯罩泛出些许脏污的痕迹,位于中央的位置黑黢黢的,似乎还残留着几只虫子的尸体。
光屏的来电界面上还停留着呼入者的姓名和头像,接电话的缓冲条正在逐步缩短,却在将要走到末尾时被呼叫者挂断,再度开启了下一场喧嚣的奏鸣曲。
印桐在嘈杂的铃声中用手捂住眼睛,停顿了片刻,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慢地呼了出去。
他又梦到了那间教室。
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梦境,除了加速他的心跳,加快他的呼吸,增加猝死几率外起不到任何作用。不断重复的梦境将他一遍遍带回案发现场,跳楼和他杀几乎成了他梦中无法逃脱的困境,笨重的兔子玩偶永远是这场悲剧的刽子手,血色的夕阳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关在写着“黄昏教室”的盒子里。
简直糟透了。
印桐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地接通了打进来的电话。
衣着整齐地端坐光屏对面在沙发上,一张白脸上落着不知从哪个方向打来的光,看上去就像坟地里刚爬出来的野兽。
“……”他瞬间就被吓清醒了,甚至条件反射地向后仰了一下,“你这是什么”
“我这是舞台后台,”没好气地回道,“你收拾一下,8:30我要在店门口见到你。”
“……见我干什么?”印桐躺在床上小声嘟囔着,看着已经被挂断的通讯屏幕愣了半晌,才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昨天似乎是旷了一整天的工。
幕后金主大概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一定会在乎营业额,但一定在意他的生活动向。印桐去哪了,干什么了,他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死丫头出去开房了,国民萝莉在这方面敬业得宛如他亲娘,恨不得走哪都把他栓在裤腰上。
印桐是不乐意被这么监管着的,可他不乐意也没用。小金主是他在这个国家的担保人,如果没有的“监管”,他在这里就连个人都算不上。
他会被法律驱逐出境,失去任何社交和工作的权利。他成为白塔里的常驻民,或者成为废都垃圾场里的流浪汉。
也有可能被卖到黑市成为奴隶或者宠物,或者更惨一点,成为流浪汉生存的养料。
这年头吃个人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当年seed病毒爆发的时候“人类”就加入了豪华午餐,甚至有大佬写出了《烹饪108式》,如果不是法律的扼制,现在估计都登上中央城人民的餐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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