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祺靠在他肩上笑:“好像很多都忘了带过来,昨天太匆忙了。”
“为什么匆忙?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叶祺实在觉得好笑,这个三十三岁的人好像总能理直气壮地向他开口要东西,从口头的情话到行为的关照,乐此不疲,有恃无恐。但同时又有一股荒唐的甜蜜感油然而生,清晰到他一走神又去惯他的地步:“是我心急,急着想见你,就没心思慢慢收拾了。”
陈扬从背后绕过去搂住他的胳膊,掌心的热度透过衬衫抵达皮肤表面,然后用力收紧。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尽了,陈扬无从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暗想今后对他要再好一点。
他心知肚明,没有他叶祺也能粉饰太平,可没有叶祺他差点连生活的表象都维持不好。如今仗着人家舍不得再次如愿以偿,他这辈子头一次开始诚惶诚恐,不知奉上什么才能对得起叶祺的深情。
陈扬的沉默有点长,叶祺抚着他的侧腰低问:“你怎么了?”抬头见他垂下了眼且呼吸平静,不由想起了阮元和说过的“安眠药滥用”:“是不是困了?”
陈扬没有瞒他的意思,更没有瞒他的勇气:“昨晚没吃药,所以睡得不好。”
“你睡着了么。”
“睡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吧,已经很好了。”他不忍面对叶祺的忧心忡忡,神使鬼差又加了一句:“大概因为你在,没吃药还睡得着。你别太担心,我习惯了。”
“习惯了也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去补一觉。”叶祺立刻站起来拉他,推着他的背一路把人送进卧室去:“我想到你平时都在疲劳驾驶,简直毛骨悚然。”
陈扬微微抬头任他掖好了自己的被子,闭上眼连声音都染上笑意:“我订了晚餐的位置,五点前记得叫我。”
叶祺覆上他的额头小心摩挲,眼睛里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好,你睡吧,我陪着你。”
黑暗骤然倾覆,陈扬像绷断了极度紧张的脑神经一般,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陈扬睡得悄无声息,大概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过了一会儿就把自己卷成了一大团,怀里还抱着双人床的另一个枕头。叶祺心有戚戚地掂量了一下,认为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这勒枕头的架势给活活勒死。
也许陈扬的内心真的与狼狗、年糕这种囧囧有神的小动物有相通之处,叶祺百无聊赖地俯视他着他的睡姿,心想至少这是真的睡着了。醒着的陈扬总有种隐隐约约的压迫感,他绝不会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允许自己……呈现婴儿的状态。
门窗全被陈扬开了通风,秋天的阳光实在没什么温度,叶祺找了件外衣穿上,顺便在客厅转了一圈抱回了一叠琴谱。出国前从小用的那架琴已经卖了,回来以后也只靠去琴行转转才能碰得到,眼下放着这么一架殿堂级别仅供膜拜的三角琴在家里,如果生疏了真是对不起白花花的银子。
一阵阵翻动纸页的声音由远及近,陈扬醒来时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撑起上身看了看才明白过来,原来叶祺看得兴起在他身上放满了摊开的琴谱。
“你醒了。”叶祺摸摸他的脸,然后停在捏住下巴的动作上。
“嗯。”陈扬会意,顿了顿起身的动作,叶祺果然靠过来吻了他一下。
刚睡完脑子必定不清不楚,陈扬看着自己一身的音符恍惚掉进了养蝌蚪的池子里,抬手抓来一本《肖邦钢琴小品集》扫了几眼,立马觉得眼更晕了:“这……这是人看的么。”
叶祺奉送了一个白眼给他,心想您花大价钱买来那亮晶晶的东西放家里,不就是希望我看着这些再弹给你听么。
“你找人来调过琴么。”
“当然,半年一次。”陈扬把肖邦先生的毕生心血交还叶祺,侧身去安放不知何时被扯到被子里的另一个枕头。
“好琴买来都是闷的,音色得弹个一两年才会亮起来。你也太暴殄天物了,就这么放着都没人动。”
陈扬也不去跟他争,一边扣上扣子一边看他一本本地合起琴谱,修长匀净的手指好像天生只该用来翻书:“你弹琴给我听吧。”
叶祺笑着回他一句“坐享其成”,随后让他在各种花花绿绿的琴谱里挑一本,自己接了转身就往客厅走。
琴声很快招来了陈扬,年糕君也乖乖跑来坐在了琴边的地板上。叶祺一碰到钢琴就有羽化登仙的趋势,陈扬奉命帮他往后翻了一页就站在一边静静听着,顺便看两眼一脸呆滞的傻狗。
陈飞陈扬训练年糕的时候都反复警告它决不能碰琴,琴外一米全是禁区。今天终于看到有人打开了琴盖,年糕估计是被震惊了。
一曲终了,叶祺打心底里心疼琴:“听到了么,音色闷得像新琴……”
陈扬俯身含住他的耳垂,低低地笑:“本来就是新的。你不在的时候还有人一掷千金买你开心一点,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叶祺抬手拿起下午刚放到钢琴上的相框,看也不看就往后一塞:“你不在的时候还有人天天看着这个,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陈扬退开一点仔细端详,木质的方形相框里放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明信片,图案向外但并没有固定在衬纸上,明显是舍不得封住反面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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