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父皇的,一会变成了宋泽仪的。
“我是怕死,因为我本来是该死的……”少年缩起肩膀,“是阿姊保下的我。”
宋明晏这辈子都忘不了长剑横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自己的姐姐绝望地跪在黄袍男人的脚边,死死揪住那片下摆的团龙云海喊道:“我会遵旨去和亲,恳求陛下放了允央,也放了晏儿吧!”
可笑,难道没有你,宋泽仪就逼不了你姐姐和亲了吗?
“我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宋明晏用力捂住头,已经带了哭声,“……她只救下了我,我如果走了……”
想想卢允央,想想你母妃,你的哥哥们。那个声音轻蔑地笑了。她谁也救不了,你也是,谁也救不了。
“——住口!”宋明晏大喝出声,整个人总算从迷雾中挣脱出来。身体一阵疲惫脱力,仿佛是经历了一场艰难肉搏。他甩了甩头,摆脱那股晕眩感后,猛力一拽缰绳,核桃的前蹄高高扬起,重新往东方奔去。
“没看到哲勒。”红毛目力最好,他巡望了一圈之后视线落在了大车上,“东州公主就在那里面是吧?”
“是。”
红毛目光里有些好奇,可惜只能看到盖着布料的车板,他小声念叨,“不知道公主长得有多好看?”
一旁的光头拍了一把红毛的后颈:“我要把你这话告诉玛朵娜。”
红毛连忙告饶:“她们家好不容易接受了我家的羊羔和面粉,你可别捣乱。”
“婚期定了?”
“嗯,下个月初。”红毛脸上洋溢着欢愉和满足。
“好小子,可以啊。”光头大笑。
首领一直沉默着,他见自己的队伍和图戎骑兵始终僵持不下,颇不耐烦的皱起了眉。抬手啜了口银壶里的酒。
“没想到只有一队人还能防得这么牢,我当他们只会冲锋呢。图戎未来的金帐武士果然训练有素,哲勒在这方面可比他老子穆泰里厉害多了。”光头感叹,“不是我说,对这个人,你最好早点动手。”
男人嗤笑一声,没接话。
又过了一刻钟,负责瞭望的红毛陡然直起身子:“那是不是哲勒?北漠里能跑得这么快的马可没几匹。”
“当年有人出三十个金锱要买白电,结果被哲勒丢进硫磺泉淹个半死。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呐!”光头绑紧面罩,将毡帽扣在头顶。“我去了。”
首领点头,“你自己小心。”
“只要您别把哨子丢了。”光头笑笑,打马离开。
“那个老胖子不是说,哲勒还带着个孩子吗?”光头刚走,红毛突然想起来这事。
首领啧了一声:“估计跑了。”
“要我去追么?”红毛也拉起了面罩,“您别忘了,离这不远还有一只鬣狗,那狗脖子上就套了一根绳子,只绕在哲勒的腕子上。”
“如果拦不下就算了,免得鬣狗认出你。”首领叮嘱。
红毛嘿嘿笑了两声,上马往相反方向而去。只剩男人掩在巨石之后,冷着脸又咽下了一口酒。
7
这一带气候烂极,常常上个时辰还日头高悬,下一刻就刮起了凛风。此时太阳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宋明晏哈了口气,努力在荒漠里辨认方向。他算算脚程应该是有三十里了,但并未看见哲勒所说的土城。
边境之地荒凉,尤其姜州这一带,根本就没有出城独行的人,若有经过,便是大批的商队或是小股马贼。然而宋明晏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当他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时,第一反应是驻马转头,想叫住来人问路。
红毛见猎物不逃反而回头,也是一惊,立刻拔刀出鞘。
小孩离他仅数十丈,红毛舔舔下唇,他几乎可以想象出男孩被划破喉咙时的惊恐面容——只用这一刀,他就可以回去跟头儿交差。
此时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宋明晏在瞧见刀光的刹那间倒吸一口气,猛扯缰绳,核桃嘶鸣,瞬间拉开了数丈距离。
红毛大笑出声,北漠之中白电只有一匹,还没有除它之外他追不上的马。
宋明晏伏低了身体,背腹近乎于地面平行,人踩着脚蹬稍稍站起——洪正涛将军和北蛮交战三十年,他教过的,总不会错。
短刀早已握在手中,分量沈甸甸的。少年咬紧牙关,努力把眼泪给憋回去。
荒原上雪沫和尘沙齐飞,渐渐越拉越近,尘雾融成了一股,少年几乎能听到不足三尺里那匹黑马的口涎吐息声。宋明晏神色一凛,身体骤然往左侧倾仰,整个人重心只挂在攥住的缰绳的左手上,几乎同时,对方的刀已经递了过来,宋明晏抬手去挡,力道震得他胳膊一软,刀刃摩擦带出一道细碎火光,声音尖锐得牙齿发酸。
“这刀可是哲勒的宝贝,他倒舍得给个羊羔子拿着!”红毛有些忿忿念道,他已越过宋明晏两个身位,转眼便调整姿势再次相向冲来。
交错的瞬间,红毛的刀却是劈在了核桃的脖颈,原本温顺的母马疼痛之下几乎要将宋明晏甩出去。与此同时少年毫不犹豫地松开缰绳,一把扑过去扯住了红毛举刀的胳膊,整个人死死挂在了红毛身上,竟是发狠要将他一并拽下。
“你……!”
红毛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一时重心不稳,两人都往地面栽去。
宋明晏摔得眼前一黑,但还是下意识往旁边滚了一滚权作缓冲,然后迅速爬了起来。右肩剧痛,好在刀还紧攥在手上。红毛的刀却脱手了,少年见他爬起想捡,一个箭步冲过去踢开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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